朱祁鎮話音剛落,滿屋子的官員們頓時面面相覷了起來。
不怪他們心有疑慮,移民西伯利亞,在烏拉爾山東側填補野人空白,雖然從戰略上講必須如此,但人皆有私心,瓦剌官員們自然要考慮自身利益,這也是人之常情。
“諸位,朕議事向來是擇善而從,在問題討論階段,任何人都可以提出任何觀點或者意見,這無關禮數。”
“但是,決議一旦形成,即便內心仍有疑慮,也要不折不扣執行。執行過程中遇到的現實問題或者其他意見可以向朕提出,但只要新的決議還沒出來,還是要按之前計劃去做。”
“換位思考,朕如果是你們,也有疑慮。比如西伯利亞是瓦剌所開拓,讓漢人過去屯田,是不是有點摘桃子的味道?”
“太師,你說是不是?”
眼見眾人都在沉默,朱祁鎮決定拋磚引玉,率先掀開這個蓋子。
也先被點到名字,只得不再沉默,他斟酌一番,緩緩說道:“西伯利亞是陛下開拓,是陛下的疆土,臣等自然聽陛下旨意……”
“是啊,但憑陛下聖裁。”
也先話音剛落,伯顏帖木兒也發話了。作為朱祁鎮鐵桿粉絲+好兄弟,他對朱祁鎮自然是唯命是從。
“兩位,這是議事,朕還沒宣旨,犯不著來這一套。”
“不讓跟著我的人吃虧,這是朕的一向作風,有什麼意見,儘管提出來。大家想辦法一起解決。”
朱祁鎮環顧四周,溫和說道。
“陛下,臣有一問。”終於,有人開口說話了。
朱祁鎮笑著望去,只見是阿剌知院,此刻他似乎有些緊張,與他戰場上的驍將模樣形成鮮明反差。
自從折戟京師後,阿剌知院低調了很多,而且這個時空也先非但沒奪他權,更沒害他的兒子,反而讓其做了三省長官。從明面上看,與也先也是平級。
阿剌知院一家也是瓦剌大貴族,自己的嫡系在戰場遭受重創後,也先非但沒落井下石,反而比以前更看重,他也少了曾經一些有的沒的的心思。
“哦?阿剌侍中有何看法,朕洗耳恭聽。”
“陛下,華北大旱,臣亦有所耳聞,奈何遠在和林,心有餘而力不足。陛下心憂蒼生,並能為之謀取生路,臣感激欽佩之至。只是,臣是有一些疑問。”
阿剌知院客套了一大堆,說道:“首先是邊民轉運問題。從九邊到塞外,一路數千裡,饑民本就飢寒交迫,如何跋涉千里?其中費用,又如何解決?”
“其次是邊民安置問題。天下都是陛下的土地,再者西伯利亞是陛下開拓,安置野人區域,自然是因地制宜。然而冰原廣袤,如何系統有序安置,須有章法。”
“再次是邊民管轄問題,邊民是設定羈縻州府,還是設定郡縣,還是直接設定衛所?所設機構與瓦剌是何等關係?是歸瓦剌六部管轄,還是另設獨立機構?如果是後者,如何預防處理雙方潛在的分歧矛盾,這些需要及早定策。
阿剌知院一席話,將眾人疑慮基本都說了出來。
朱祁鎮點了點頭:“侍中說得好!眼下還有沒有人有疑問,一併提出,再一併商討。”
也先想了想,說道:“陛下,臣受阿剌知院啟發,剛剛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在烏拉爾山一線駐軍屯田,如何防止六鎮之變那樣的潛在危險?”
“臣縱觀歷史,如果地方形成獨立的藩鎮,這些藩鎮往往外戰不咋地,但挑起內亂的野心卻少不了……”
朱祁鎮點頭,表示讚許。
也先說完之後,其他人也沒有再發言的了,目前基本上已經將所有問題釐清,問題釐清,自然就看到底是什麼對策了。
“朕先回答太師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