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繼續道;“傷口需清洗、包紮,棕色止血,綠色續命。”
“清歡,交給你了。”說完,寧書涵就閉上了眼睛。
他沒叫她“乖寶”,而是“清歡”,他把自己的命就這樣交到一個九歲的孩子手裡,平等的,鄭重的,甘願的,託付。
清歡知道自己拖不動他,所以不敢亂動,此刻無比慶幸地上鋪得是厚厚的絨毯。她睡覺不老實,寧書涵怕她夜裡滾下床,夏天到了也沒將這厚毯子撤了去。
清歡命令自己鎮靜再鎮靜,然後悄悄地去小廚房燒熱水。她最近總會在夜裡驚醒,睡不著索性起來練劍。煙雨被吵醒過一次,起來準備給她燒熱水沐浴,卻瞧見公子已經提著熱水過來,瞧見她,吩咐她自去休息,不用伺候。所以,這一回煙雨聽著院兒裡有聲音,想著一切有公子在,她出去了也顯礙事,這想法在腦中一過,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清歡這兩年練武,身子骨結實了許多,力氣也不小,一小桶熱水拎著不算特別費力氣。她學著寧書涵從前的樣子,將熱水用涼水兌了,試了試水溫覺得合適後,才動手去脫他的衣服。
怕他傷口沾染到毯子上的絨絮,她將被子從床上抱了下來半墊在他身下。衣服黏在傷口上,她不敢用力去扯,怕他疼。一番折騰下來,她已滿頭大汗,終是將他的上衣脫了下來。
頭一回將他的身體完全看清,清歡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來,淚水自壓抑的眼底洶湧而出。
寧書涵身上遍佈大小傷口,縱橫交錯,最嚴重的一道傷是在腹部,雖然做了簡單的處理,仍有血不斷地自傷口處湧出來。清歡不敢再動他,連忙將帕子浸溼了,將傷口四周擦洗乾淨,拿起棕色的瓶子,倒出藥粉灑在上面。
等她笨手笨腳地處理完寧書涵身上的傷口,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浸過一般,渾身都是冷汗。她不敢去洗澡,不敢去吃東西,就怕一眨眼的功夫,面前這個人再也不會睜開眼對自己笑。
九歲的孩子對生死已經有了明確的概念,她害怕他會這樣一直睡下去。如果他一直這麼睡著,她……該如何?
明明已經是奼紫嫣紅一片繁花好景,卻好像一下子百花灰敗步入隆冬。
清歡將小灰揪過來抱在懷裡,下巴擱在小灰身上,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天漸漸亮了,煙雨過來送早膳,卻見小樓門口掛著一塊木牌,上書:閉關練功,飯放門口。
煙雨狐疑,小主子又在搞什麼?她試探地敲了敲門,半響,自門下遞出一張紙。
“煙雨姐姐,小爹爹給我捎來一本秘籍,說是他回來之前練不好就得受罰。我閉關幾日,到時候定不會讓他小看了去。”
煙雨失笑,什麼秘籍受罰的,還不是公子怕他不在家小主子又偷跑出去玩。但是,公子不是說要回來給小主子過生辰的麼?
一天一夜,清歡盯著地上的人一刻都不敢睡。寧書涵轉醒後看到她的第一句話是:“怎麼多了一隻小灰。”
清歡紅紅的眼睛裡又滾出了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他臉上。
他從閻王那爭回一條命,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嘆著氣,看著他家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
孫一是在他轉醒後又昏迷的夜裡翻窗進來的,用他的話說,他這是跑死了兩匹馬拼了老命趕過來的。清歡這才知道,原來,寧書涵已經安排好了,他早知自己會受傷。
“三年曆練期,我們是不能幫忙的。”孫一搖著頭給他治傷,垂頭看見旁邊的小丫頭眼睛紅紅地盯著他手上的動作。他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寧書涵這次違了老宮主的令叫他過來,是……害怕?害怕那萬分之一的過不去?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任務,連一向自負的少宮主都不能保證全身而退。但寧書涵領這個任務的原因他是知道的,為了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