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長安城中,洋槐花已經沒了,地上還殘留著一些乾枯的花瓣。
寬闊的朱雀街兩邊是排水渠,很深,人蹲進去壓根就是現成的掩體。
高侃執車鼻可汗獻俘的歡喜彷彿還在眼前,李勣就來了一炮。
「陛下,臣身體不適,懇請辭去左僕射之職。」
朝會上,李勣誠懇的請求道。
長孫無忌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喜。
最近小圈子集火李勣,不斷從六部找出毛病來,李勣為此焦頭爛額。幸而上次他來了一次自爆,查出了不少問題,所以現在還算是從容。
褚遂良的眸子裡多了歡喜,李勣滾蛋,小圈子控制朝堂指日可待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皇帝,見到了熟悉的赧然微笑,不禁嘆息一聲。
先帝臨去時囑咐我等要好生輔佐太子,如今的大唐蒸蒸日上,可不就是我等輔佐的功勞嗎?
看看皇帝,古往今來可有這等謙遜的帝王?
這便是我等的勸諫之功啊!
想到這裡,褚遂良把那點愧疚都掩藏了,覺得自己定然能標榜青史。
於志寧的嘴唇動了幾下,在皇帝的注視下,他低下了頭。
李治壓下了心中的鬱氣,微笑道:「六部近來做事不錯,李卿為何求去?」
瞬間,長孫無忌就盯住了外甥。
李勣說自己身體不適,這是被小圈子集火後的無奈選擇,若是再不退,下一步小圈子就要動真格的了。
到時候山東世家門閥們會如何?
力挺李勣還是袖手旁觀?
長孫無忌心中冷笑,他知曉那些所謂傳承多年世家的尿性,他們喜歡穩紮穩打,實則就是不敢冒險。
至於這等決戰……他旁觀了許久,也試探過數次,山東門閥世家壓根就不敢出手反擊。
技止此耳!
他微微一笑。
李勣最近飽受攻擊,關鍵是尚書省內最近經常出現些莫名其妙的錯誤,以至於御史最近彈劾的目標七成都是尚書省。
這是警告。
你再不走,那就不是警告了,而是要直接弄你。
李勣在朝中形單影隻,在這等時候也只能黯然請辭。
他目光溫潤的道:「陛下,臣最近頭暈目眩,不能理事。」
大佬,你再不放我走,回頭咱們君臣就永別了。
李治眸子一縮,說道:「如此,英國公且回家歇息一陣子。」
若是李勣走了,他將會孤立無援。
於志寧看似帝黨,可此人最擅長的卻是不得罪人。
這等人若非可以,李治早就把他換了。
晚些李勣回家休養的訊息放了出去,長安官場訝然。
崔義玄在長安縣縣廨裡發呆。
「叔父!」
崔建急匆匆的來了。
崔義玄嘆道:「毛毛躁躁的,你這個吏部郎中是如何做的?」
崔建一進來就說道:「英國公歸家了。」
「老夫知曉了。」崔義玄依舊神色平靜。
崔建坐下,怒道:「那是陛下唯一能指使的宰相,他們竟然都不能容,這是要謀逆嗎?」
「住口!」崔義玄喝住了他,然後慢條斯理的道:「陛下可有怨言?」
崔建搖頭,「就算是有也不能說。」
「那你急什麼?」崔義玄說著摸了一下嘴角的火泡,疼的齜牙。
崔建的呼吸有些沉重,「他們逼迫英國公退避,下一步會如何?要讓山東高官都滾蛋嗎?」
「說話不要意氣。」崔義玄看看門外沒人,才說道:「老夫晚上約了人。」
崔建的嘴角微微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