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司衙署前衙的議事廳中燈火通明,司卒們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守在外頭,個個斂眉垂目,神情凝重,鴉雀無聲。
武德司探事司和兵事司的正負指揮使,副尉校尉,只要是在京的,都到齊了,分坐在議事廳的兩側,個個都低著頭,沒有人率先說話。
笑話,這麼大的簍子,誰先說話誰先背鍋。
韓炳彥目光幽沉的環顧了一圈兒,重重拍了下桌子:“怎麼,都啞巴了?都不說話!是等著本官先說話,然後好把背鍋扔到本官身上嗎?”
這話說得實在太重了。
雖然是事實吧,但事實就能說嗎?
眾多武德司的頭頭腦腦齊齊站了起來,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告罪告的整齊劃一。
“下官不敢,下官自知有罪,請大人恕罪。”
“......”韓炳彥氣笑了。
自從他調任武德司司使一職以來,這些人便一貫如此,仗著他們是玩心眼兒的翹楚,明裡暗裡都不服他這個司使大人。
遇著事了,總有那麼一兩個刺兒頭暗中挑事。
他不說,只是不屑於說,而非他傻,他不知道!
“楚大人,今夜之事你怎麼看?”韓炳彥目光沉沉的望住了兵事司的指揮使楚錫林,戎馬半生,征戰沙場凝練而出的殺意緩緩釋放了出來。
楚錫林硬著頭皮站起來回話:“大人,下官今夜不當值,對架閣庫失火一事還不清楚,況且,”他眼皮兒一掀,不懷好意的望著對面:“況且架閣庫一向都是探事司的管轄範圍,下官不敢有所幹涉。”
他的對面坐的是探事司的一干人等,可這會兒並沒有人敢跟他對上。
探事司的指揮使撈人去了,副指揮使下落不明,副尉在清理火場,其餘一杆校尉,那都是小蝦米,不足以令楚錫林看在眼中。
順著楚錫林的話頭,兵事司的副指揮使石昆陽陰陽怪氣的開了口:“聽說今夜值夜的是季副尉,要說這季副尉啊,一向是以盛指揮使馬首是瞻,鞍前馬後的他是一把好手,可......”他欲言又止的一笑:“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探事司裡的風氣,出事可不是早早晚晚的嗎?”
此言一出,眾多探事司校尉齊齊怒目相視。
鄭景同當然聽出了楚錫林話中滿滿的惡意,可他只是個小小的校尉,在這裡,沒有他說話的份兒。
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有人詆譭他們探事司!
鄭景同“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強壓著怒火反駁道:“若下官沒有記錯的話,今夜四座望樓當值的司卒,都是兵事司的人,歹人在架閣庫縱火的時候,正是東望樓高空巡視的時候,可兩個司卒,一個睡著了,一個擅自下了望樓去膳房吃宵夜去了,錯過了巡視的時間,才給了歹人有機可乘,下官敢問楚大人,石大人,這又該當何罪!”
還沒等鄭景同說完,兵事司的副尉崔赫夕譏諷的笑了起來:“喲,這是哪裡來的校尉,好大的官威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司使大人呢。”他“啪”的一聲,重重的拍了下椅子扶手:“司使大人都沒說話,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這就是你們探事司的規矩嗎?”
“......”鄭景同漲紅了臉,氣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鄭校尉說的也對,正人先要正己,”楚錫林站起來,朝韓炳彥行禮道:“回稟大人,出事之後,下官就將那兩名擅離職守的司卒關進了司獄,命人嚴加審問,決不輕饒!”他步步緊逼,話中有話:“有功當賞,有過當罰,下官沒有異議,只是,今日這火起的蹊蹺,總得好好的問一問盛指揮使和季副尉才是。”
他自動忽略了李敘白這個探事司副指揮使。
那就是個不學無術,全靠蔭封和運氣才有了今日的紈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