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的時候,妙手堂專治跌打損傷的大夫就到了,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大夫,看著就讓人安心。
仔細看過李敘璋的傷腿後,老大夫語氣沉重,唏噓不已:“小郎君的腿傷的久了,有沒有接好,想要痊癒,難啊!”
李敘璋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難掩絕望:“那,那我以後,是不是,再也站不起來?”
李雲暖哭了:“三哥,不會的,三哥一定會好起來的。”
李敘白也挺絕望的,這一大家子窮困潦倒,小偷進來都得哭著出去,要是再多養個殘疾人,估計小偷就得把褲衩子留下了!
這是什麼地獄模式,他還是趁早捲款逃了吧。
宋時雨默然看了會兒,突然開口道:“我記得斷骨沒有接好,是可以打斷重新接骨的。”
聽到這話,老大夫短促的“啊”了一聲,驚懼的瞪大了雙眼,看了眼又黃又瘦又矮的李敘璋,又看了眼面無表情宋時雨。
這姑娘看著柔弱漂亮,誰想竟是個狠人。
李敘白嘖嘖舌:“打斷腿重新接,也是個法子。”
老大夫蒙了。
這是一家子什麼虎狼。
“斷骨重接的確是治療之法,但,這孩子實在是太小了,斷骨之痛又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老夫怕這孩子扛不住斷骨之痛,根本熬不到骨頭重新長好。”老大夫直白道。
“不,我不怕!我忍得住!”不等老大夫說完,李敘璋就憑著一股勁兒倔強的昂起頭,目光明亮而堅定。
宋時雨看了李敘璋一眼,心裡毫無波瀾更無意外。
還不錯,這輩子的李敘璋跟上輩子的李敘璋一樣,無畏無懼。
這李家似乎還沒有爛到根兒上去,還有的救。
“三哥,”李雲暖抓住李敘璋的手:“會很痛的。”
她還記得幾個月前,李敘璋被打斷腿時的情景。
簡直痛不欲生。
“斷骨重接會比你上一次被人打斷腿更痛,你要是扛不住,就算了,我就找人給你打副拐。”李敘白道。
李敘璋拍了拍李雲暖的手背:“沒事的,四妹,沒事,我能扛得住。”他昂起頭,對著李敘白堅定苦笑:“二哥,我不怕痛,我只怕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
“那好吧,”李敘白不再勸了,轉頭問老大夫:“大夫,斷骨重接得花多少錢?”
老大夫環顧一圈,這家徒四壁的光景,估摸著也宰不出什麼大戶,勉為其難的報了個不太嚇人的數兒:“斷骨重接再加上後續的湯藥,約莫三四十兩足夠了。”
他覺得這個數兒已經很良心了,可話音方落,面前的幾個人還是瞪大了眼。
李敘白暗暗計算。
今日賣轎子掙了六兩,李敘白佔據的這個身軀私下攢了五兩,李敘璋又給了他一兩二錢。
這似乎就是李家現在全部的家底兒了。
即便是他去了路路通車馬行當夥計,一個月六兩銀子,一家子就算扎著脖子不吃不喝,也得再攢四個月。
才能湊夠李敘璋斷骨重接的醫藥費。
天價啊這是。
“那個,大夫,你看啊,你看我們家這個情況啊,你看這樣行不,我先給您老十兩銀子的預付款,剩下的我每月再付五兩銀子,付清為止。”李敘白仔仔細細的算了算,一兩銀子一個月過得是緊巴了點,但也不是過不下去。
老大夫面露難色。
李敘白的算盤珠子都蹦到他臉上了。
這個人可真能算計。
他深深的抽了一口氣,不耐煩道:“老夫聽不懂郎君說的什麼預付款,銀貨兩訖是我們妙手堂的規矩,沒有銀子,恕老夫不能給小郎君治傷。”
李敘白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