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卒們在窩棚外頭停下了腳步。
李敘白聽著那小調的聲調有些耳熟,一時半刻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聽到過。
“他一直這麼唱嗎?”李敘白隱隱覺得有幾分怪異。
許老漢點頭:“見天兒的就這麼唱,起先看他可憐,我們還給他一口吃的,後來他發起瘋來又打又殺的,嚇死個人的,誰還敢過來,也不知道他指著什麼活的。”
那小調的聲音很是怪異,尖細又婉轉,聽起來並不像是汴梁口音,甚至不是京畿路附近的口音。
鄭景同低聲道:“大人,這人應當不是京畿路這邊的。”
作為武德司,是不必管一個外地來的無業遊民的。
可是李敘白這該死的好奇心啊,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慢慢掀開了破爛不堪的氈毯。
清冽的山風吹了進去,沖淡了經年累月久久不散的腐朽的氣息。
一縷細碎天光在晦暗中游離滌盪,窩棚裡慘淡的光景在眾人面前一覽無餘。
李敘白狠狠的眨了眨眼睛,看清楚了窩棚裡的一切。
泥濘的地上滿是雜亂無章的汙穢,長年累月的已經堆成了厚厚的一層,一腳踏進去,足足可以沒過腳面。
簡直令人觸目驚心。
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一隻豁口破碗扣在汙穢裡,儼然已經不能用了。
窩棚的深處有一塊勉強不那麼潮溼的地方,鋪了些枯枝敗葉。
一個看不清模樣,辨不清年紀的男子披頭散髮的躺在枯枝上,衣裳已經爛成了碎布條了,基本上是衣不蔽體的狀態。
男子仰面躺著,翹著腿,嘴裡哼哼唧唧的,翻來覆去唱的都是那兩句小調。
這樣的狀態,的確是瘋癲的不成樣子了,這能教的了許四識字兒?
鄭景同也驚呆了,目瞪口呆的瞪著許四:“你說是他教的你三字經?”
許四重重點頭。
“你說他會唱蓮花落我都信,你說他會三字經,打死我都不信。”鄭景同連連搖頭。
“你個小畜生,到現在了還不說實話!”許老漢突然暴怒,乾瘦乾瘦的六旬老頭,也不知從哪爆發的這麼大的力氣,一腳就將許四給踹翻在地,一邊踢打一遍罵:“叫你胡說八道,叫你天天跟個瘋子混,你跟老子說清楚,到底跟誰學壞的!”
許四都被打麻木了,直愣愣的站著,一動不動的捱打。
“我看你才是個瘋子!”宋時雨忍無可忍了,一腳飛踹過去,將許老漢踹的半晌爬不起來,怒不可遏道:“滾,滾!再讓我看到你虐打他,我就打死你!”
許老漢就是個窩裡橫的草包,他敢對沒有還手之力的許四下狠手,但連跟宋時雨正視一眼的膽子都沒有。
李敘白拍了拍許四身上的灰塵泥土,故意扯著嗓子道:“你沒長腿嗎,你不會跑嗎,你不敢還手,還跑不過他嗎?你是廢物嗎?”
許四低著頭,畏縮著低聲說了一句:“他說,子不言父過。”
“”李敘白無語極了:“你的腦子鏽掉了,剛認識幾個字,你就讀書讀傻了?”
一群人在窩棚前又打又罵,驚動了窩棚裡的人,他騰的跳了起來,嗷的一嗓子衝出來,手裡揮舞著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棍子上沾滿了汙穢。
他一邊唱著曲調怪異的小調,一邊揮舞著手裡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的木棍。
真是指誰誰死!
所有人都倉皇踉蹌的後退,唯恐避之不及。
李敘白跳著腳躲避,朝鄭景同大喊大叫:“哎喲我去,鄭校尉,你上啊,上啊,快上啊,先把他那棍子弄下來,不,先把他給打暈了!”
鄭景同和黑臉司卒對視了一眼,左右包抄,繞到了那瘋子的背後,以迅雷之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