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世紀那年,我在樟城遇見了一個人,我以為,他會是我的真命天子,他老婆剛死,沒孩子,有錢,是個生意人,這些聽起來很俗很膚淺是吧。好,我快進,他追的我,我也喜歡他,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零一年,他的生意做到了三江,於是,我也來到了三冮,零二年,他迷上了賭博,反反覆覆的賭,只半年時光,他輸光了存款,包括我做舞女存下的二十萬,後來,他又賣掉了房子,抵掉了公司,結果,還欠三十萬的債,因為還不起,被人家打了個半死,沒辦法,我陪那些債主睡了大半年覺,總算把債抵清了。」
安安說不下去了,渾身抖得更加厲害,周序甚至能聽到她牙齒打架的聲音。
在周序的幫助下,安安穿上了白裙子,周序拉開窗簾,關掉了屋裡的燈。衣著整齊,加上明晃晃的陽光,帶給了安安一定程度的安全感,也減輕了她的痛苦,讓她可以勉強繼續回憶下去。
「我說咱們回樟城吧,他不肯,他說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他去做銷售,我去賣化妝品,在城中村租了個便宜房子,一切看上去走上了正軌,我想就這樣吧,這就是我的命。呵呵,沒想到,我已經向命運投降了,它還是不肯放過我。這個男人不賭了,但是,他又沾上了毒,好賭的人沒有理性,吸毒的呢,沒有人性。」
安安開始喘息,開始啜泣,開始用指甲掐自己的大腿,周序沒有阻止她,痛苦到了極至,如果不通某些途徑宣洩掉,那麼痛苦就會在體內橫衝直撞,甚至摧毀人最後僅存的希望和理智。
史曉明和申巍沒有打來電話,所以,他還有時間傾聽,而一旦那邊行動開始,這裡一定會引起騷動,他就會趁亂帶安安迅速離開。
「我叫安卉,安靜的安,花卉的卉。」安安終於停止了哭泣,周序突然出現,並且對她說的那番話,讓她堅信,周序是唯一能帶她走出無邊黑暗中的人。
「那天下大雨,我上中班,辛苦轉了兩趟車,晚上十點來鍾,才到了租房子的那片城中村附邊,這時,一輛車子從後面撞上了我,車上的人也不下來看我死沒死,就掉頭跑了,我倒在泥地裡,很快就沒了知覺。」安卉情不自禁抓住了周序的胳膊,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抵抗無處不在的恐懼。
「等我醒來以後,已經躺在了醫院裡,我的腿斷了,我的頭摔成了腦震盪,我知道,這要花很多很多錢。我打電話給他,他關了機,從此,便與他失去了聯絡,好像他在我的生命中,就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當我絕望得想用輸液管勒死自己時,另一個男人出現了,當時,也是這個男人送我來的醫院,他知道了我的困境後,安慰我說,錢,他來出。」安卉停下來,拼命晃了晃頭,似乎要把什麼可怕的東西,從腦袋裡驅逐出去。
周序知道,安卉遇到的不可能是好心人,否則,她也不會落到現在這般境地,也許,他接下來聽到的,可能是人性最醜陋,黑暗的一面。
「做完鋼板植入手術,那個男人把我帶回他家休養,我的腿還痛著,他就強行和我發生了關係,我想,這不算什麼,就當還他錢和人情吧。後來,取出鋼板又花了錢,我就告訴他,我沒有錢,只能肉償,你說陪你多久吧?他說,光肉償不夠,你還得打工還債。第二天,還沒恢復的我,就被他送去了什麼培訓班,裡面有很多和我一樣年輕的女子,然後,蹦出來一個不陰不陽的人,連哄帶嚇的,開始教我們畜牲一般的所謂技術課程。」
安卉又開始啜泣,一口氣講完所遭遇的不幸,她心情竟暢快了許多。
「那你見過這個人沒有,我的朋友,她叫孫依蓮。」周序連忙掏出一張a4紙,上面彩打著孫依蓮的照片。
安卉抹乾眼淚,仔細看了看照片,道:「沒有見過她,她真幸福,有這麼多肯為她拼命的朋友。」
周序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