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罪影浮城”徹底崩解的那一天算起,距離現在已經過去大半年的光景。世界在一場幾近毀滅的危機後逐漸走向平穩,各國對靈魂與怨力的研究進入了新的階段:從高強度對抗轉向善後與平衡。曾經被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邪惡據點,如同毒瘤一般被逐一挖除、剜去,只餘下微不足道的暗流殘孽,不足以掀起大的風浪。國際靈能維穩聯盟正式成立,統一管理與分享靈術與科技結合的防禦體系,令許多普通人也開始逐漸適應“靈魂學”存在於現實的事實。
而王靜、林婉和蕭遠——這三位曾經的“刀鋒探路者”,自那場史詩般的戰後洗禮中功成身退,各自選擇了暫別刀光與血影,去體味久違的自由與寧靜。原本他們打算一起走遍山河海島,用腳步丈量曾經捨身守護的美好世界,但最終約定卻因種種原因而推延:林婉受邀暫留研究所,為新成立的“靈魂創傷修復中心”擔任符文顧問;蕭遠則前往邊境海域協助打撈和拆解浮城墜落的碎片,防止殘餘怨能汙染大洋;王靜獨自一人踏上了一段無人陪伴的旅途,或許是她心裡仍有些心結,需要用安靜的方式去解開。
這一日,海面上霧氣瀰漫,遙遠的天邊沒有太陽的蹤影,只見濃淡不同的雲層在海與天的交界攪動。王靜正乘著一艘小型客船,緩慢地駛向一座名叫“霧影島”的海島。當地流傳著古老傳說:海霧深處潛藏著一道“夢渡之海”,若有人在月夜踏入這片海水,可與逝去的靈魂對話,亦可見自己內心的真實。聽來像是民間童話,但她心存莫名的召喚——也許是她仍牽掛著那段染血的過往,想借此機遇與逝去的亡魂告別,又或是想與自己多次輪迴般的痛苦做個了結。
船艙裡,旅客不多,有幾位來自各地的觀光客,正低聲談論霧影島的美景,或是某些靈異的奇聞。王靜窩在靠窗座椅,靜靜撫著膝上那把已然陪伴她多時的刀鞘。自打世界大局安定後,她其實少有再拔刀戰鬥。但這把刀彷彿已經成為她的一部分,不論走到哪裡,她都習慣帶著。好像那把刀所象徵的不僅是戰鬥,更是她在最深沉黑暗裡掙扎過的一段宿命。
不多時,船抵達霧影島的破舊碼頭。王靜與其他人登岸,腳踩在溼滑的木板上,只覺海風夾雜著涼氣和若有若無的腥味。相較於世界多數海島的繁華,這裡卻僅是一個偏僻小漁村,靠捕撈與零星旅遊維生。島上到處是灰撲撲的霧,能見度不高,遠處山頭的輪廓也看不甚清。
她漫步穿過石板鋪成的狹窄巷道,一路見到的住戶並不多,大多數房屋關著門窗。偶爾有位老漁夫坐在門口抽菸,或稀稀落落的小孩在巷尾跑動。巷邊一盞盞半舊的路燈昏昏暗暗,在霧中勾勒出朦朧的光圈。王靜就這樣走到島中心的旅館,那裡掛著一個木製招牌,寫著“霧影小舍”。店主人是個年邁婦女,見到遠方來客,也不多問,只收下她的費用,給了她一把生了鏽的房門鑰匙。
房間不大,擺設古舊,但窗戶正對著一片茫茫海面。王靜放下行囊,開啟窗戶,海霧撲面而來,像一層輕紗籠罩臉頰。她深呼吸幾次,心想,不管這“夢渡之海”傳說是真是假,先在此住下探探情況再說。回想自浮城墜落後,她輾轉各處,看著人們從陰影中復甦,心裡卻並沒有完全放下那份沉重與遺憾。也許在這片霧海邊,她能與過去的自己和解。
入夜時分,島上更顯冷清。王靜簡單吃了些海鮮餐點,便獨自到海邊漫步。沙灘很短,浪花拍擊礁石,漆黑海面似無盡深淵,她在海潮聲裡意外地感到平靜。忽然,她捕捉到空氣裡的一絲異樣——某種微弱而熟悉的靈力波動。雖不強烈,卻帶著怨力與悲傷的味道。她扭頭四顧,見海岸遠處的礁石灘前,有條纖細的人影正慢慢踱步。海風裡似乎傳來輕輕的吟唱或低泣。
王靜警覺起來,暗念符咒打算探查,但對方忽然像霧一樣消失在礁石後。她沒多猶豫,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