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起來竟似於王孫納妾一舉數百,未奏天子老父,此數量極眾又不走程式之事,奢靡雷利作風甚囂天子風流,實是大大摑了一國之君老父的臉面,傳出去舉國慨嘆皇子果真響噹噹是非同凡響,倒忘了還有萬歲萬萬歲的成就亦是非同一般的。
秋老將軍的深意成帝未必聽不出。青王能有什麼大罪?不過是風頭出過了超了萬歲,作勢不受老爹控制,過於我行我素自以為天下必定在手因而有恃無恐了。不受皇帝管制,這最重要的一條,犯了君家大忌。
認真說起來,青王誅殺貪佞一舉獲了不少人心。乾淨果決的做派,朝中剛正不阿之臣倒是心中暗暗叫好,畢竟要真把這些蛀蟲交回京城,依明相和帝后的手腕是難以懲奸除惡的。
秋烈拿捏了一番用詞,儘量把事態化小,抬了抬眼視線定在玉階上,老將不急不緩的道完最後一句,“臣以為當務之急應是召回青王,青王性烈,若是奸小趁機言語挑唆,或恐殿下一時不查犯下大錯……陛下召回殿下之後再查此事也不遲。”
此言一出,殿上百官齊齊沉默。
兩派爭相不下對於青王的處置,倒少人注意這樣的隱憂。青王犯過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但若是朝中傳出皇帝震怒甚有大義滅親的苗頭,性命之事難保這位王族血脈鋌而走險,到時候父女成仇青王策反,那便是真的無可挽回了。勿論結果這位殿下能否成功,這事兒是成帝萬萬冒不起的險。
即便這是左相一派心底裡熱切盼望的結果,面上卻是不敢露出半毫。龍椅上坐著的那位是決計不肯容忍惹出這樣的亂事。
這樣一靜,倒是讓成帝作態冷靜下來,簾子後的帝后悄無聲息,知情的人士明瞭,青王回京對明氏一族未必不是好事。畢竟以罪人之身歸京的這位殿下,受了各方管束,暗地裡收拾起來是要方便得多。
兩方無有意見,成帝面上冷然一笑,眼底暗影重重,覷了老將秋烈一眼,話裡聽不出什麼情緒。
“將軍所言極是,朕倒是倏忽了。就按剛才所言,先將這逆女召回再做打算。”
“無事的話今日便散了罷。”
◇◇◇◇◇
青王府。
新年氣象萬好,拔除腐敝,汴陽城裡經了一些時日已不聞那日血腥。帝少姜獨自在書房用了晚膳,待人撤了又揀了卷宗細看。
這夜正看到舊事一門,當年元帝登基後尋了由頭給舒家蓋了個‘仗勢凌人’的帽子,把皇后的孃家人驅逐出了京。這算是掐斷了外戚幹權的苗子,帝少姜含了幾分不以為意的心態琢磨。
只可惜……
青王搖了搖頭,又翻了幾頁,有些無趣。
隔了一會兒,冬笙前來敲門進來提醒,“殿下,該歇了。”
帝少姜翻卷的手頓了頓,摩挲了一刻放下起身,“燈籠給我,不必侍候了。”
侍女猶豫了一刻,又憶及青王孤僻冷漠的性子,點了點頭將燈盞掛在門上,告了聲退下去。
等侍女走了一刻,帝少姜屈指一道指風撲滅了案桌上的燈盞,這才漫步過去取了燈籠獨自踱回寢居。
府裡的人早早歇下,青王提著一盞百褶燈籠慢慢在行廊裡走著,白色的燈紙上俗氣而直接的書著青王府三字。帝少姜將燈盞舉到面前看了一眼,似哂非哂地將之擱在了自己寢房外,揚手推門而入。
穿過屏風,近了榻前,卻皺眉頓住。
“陸敏青,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底線。”
床上的紗帳倏忽一動,有人話語生香笑道,“我這麼明顯的暗示小九還是不懂麼?”
帝少姜沒應,晦暗裡一張臉卻是被冰霜罩住。
陸敏青笑後淡淡呼吸幾聲,幾聲窸窣後從床上坐起,隔了薄薄的一層紗向外間的濃黑人影望去,“這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