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再次捱打的準備的顧羽卻驚訝地聽到林南還算平和的聲音：“站我旁邊。”
顧羽一愣，卻還是下意識地選擇不要再次激怒這個青年，往洗碗池那兒站了站。
“看著。”林南一手握著湯碗，另一隻手握著沾了洗滌劑的洗碗布，淡淡地加了一個字：“學。”
顧羽閉緊了嘴，沈默地低頭看。
那雙昨天剛剛把他的手臂握得麻痺的手掌，骨節明顯、十指修長有力，有著那樣強大力量的一雙手，此時正在中規中矩地抹著湯碗。
顧羽有些無語。
他微微抬頭看了一眼林南面無表情的臉，那瞬間顧羽的心情有些微妙。他忽然覺得，這個青年好像是個很獨特的人。跟他認識的，那些道上混的人都不同。
顧羽挨的打其實比林南想象中要多得多，在街道上混得除了平時打架鬥毆受得傷，還有沒有讓老大滿意的時候被拳打腳踢也是常事。顧羽熟悉與這樣的規則，倚強凌弱的生存法則。林南是個不折不扣的強者。而在顧羽年輕的、已經有些扭曲的認知力，強者是不需要講道理的。所以他只要說不，就已經做好了被揍的準備。
可是林南卻……
──卻好像是講道理的？
2。4其實顧羽是錯誤理解了林南的行為，並因此越發錯誤地高估了林南的人品分數。林南當然不是一個完全不講道理的人。但是無論是任何一個和林南在瓦瑞爾同寢的慕容非等人、或者是曾經和他一起在機甲以及肉搏課上對戰過的同學，肯定都會肯定地告訴顧羽一個事實，那就是：對於林南這樣一個面部表情以及語言上都有一定障礙的人士來說，他崇尚肢體動作遠遠超於嘴皮子上的道理。但凡能用武力解決的事情，林南是絕對、不可能不會選擇別的方案的。
回到小小的林記麵攤，林南低垂著雙目，沈默無聲地快速洗著碗，那平靜的毫無波瀾的面孔看起來倒是非常正直。而站在一旁的顧羽當然不會知道，林南之所以剛才並沒有什麼過激反應，原因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現在面鋪裡生意實在是罕見得好。如果現在動手，就意味著要影響林邵天今天乃至以後的生意，又讓那個本來就小心翼翼的瘦弱男人傷心擔憂。
這樣大的代價，林南還是覺得不大划算。
於是他心平氣和地洗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看向了一旁有點呆愣著的顧羽：“學會了麼？” 顧羽再次面臨了一個比較複雜的抉擇。
說到底這麼簡單的動作他當然不是學不會，只是心理層面上還是有一些猶豫。
顧羽抬起頭，很謹慎地看了一眼林南。高大的青年微微眯起漆黑的眼眸，因為洗碗池這邊光線有點黯淡，自己就彷彿整個人都被他的陰影籠罩著……顧羽忽然覺得手腕和脖頸又開始疼了。“差、差不多了……”顧羽下意識地擠出了幾個字，語氣很糾結。
人就是這樣。別人、尤其是比你強大的人，稍稍退步一點，就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再推拒什麼了。即使是在街上混的顧羽也如此。
“嗯。”林南點了點頭，把洗碗布遞給了顧羽，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是意思顯然也很明顯了。
顧羽站過去的時候，心裡就覺得有點鬱悴，很有點為自己那麼點兒骨氣悲傷的感覺。他握著感覺很陌生的碗碟和洗碗布，看著水龍頭下的流水。只能使勁咬牙，一邊幻想著豹哥撩起袖子把林南揍得抱頭痛哭、一個勁兒求饒的樣子，一邊笨拙地進行著從來沒有做過的工作。
“這是什麼？”顧羽一個哆嗦。剛才還沈浸在興奮的、林南被痛扁的意淫中無法自拔，現在卻被對方冰冷的手指戳了一下後頸，這種感覺不得不說真的很驚恐。
林南冷峻的目光已經投向了顧羽的頸項，一頭亂七八糟的紅髮下，白皙的頸子上依稀露出了一抹墨青色的痕跡。 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