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太后?」柳老婆子在床畔坐下,喚兩聲之後見人不吭氣,上手就把人拉起來,「哎呀你都沒睡著,躺著不吭聲不吭氣的作甚?起來起來,外頭陽光好著呢,大傢伙在那邊聊天,你也過去跟我們熱鬧熱鬧。」
「你、你放手!莽婦!放肆!」冷不丁被人拽起,皇太后差點岔氣,眼睛瞪得老大,一頭銀絲都顫了。
她十六歲進宮就貴為皇后,到現在為止四十年了,素來養尊處優尊貴無比,誰敢對她這般動手動腳?
這個老婆子,怎的這般莽氣!
偏生也因著她養尊處優,那點子掙扎的力氣,在柳老婆子手裡根本就沒甚差別,生生被拽下了床!
「你、你快放手!哀家真要生氣了!」她也就是看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鄉下婦人才不跟她計較,等她真生氣了,就算風青柏護著,她也能叫她討不了好!
怎能這般對她,仗著她寬容!
「哎呀行了行了,別掙了,見天躺在屋子裡不曬曬太陽那是容易發黴的,你看看你現在的臉色,你叫老嬤嬤說說,是不是慘白慘白的?不見陽光哪能健康?人年紀大了,更要保重好自己身子骨,得注意養生。我們家囡囡炮製的養生茶,回頭你回宮的時候帶上兩罐,每天喝上一小壺的,一個月保管你臉色紅潤起來。」
皇太后氣得渾身都犯哆嗦了,牛頭不對馬嘴,她說一,她說二。
就是偏要跟她作對!
三兩下功夫,拽著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婦人,柳老婆子就出了門,一路把人帶到葡萄架子底下。
後頭老嬤嬤看著人被壓著在石凳上坐下了,才換上一臉焦急的表情追出去,「太后,太后!」
皇太后喘著氣,冷冷瞧她,現在才追來,剛才幹什麼去了!
奴才需得忠心護主,不護主的要來做什麼用!
老嬤嬤硬著頭皮,只當什麼都沒看見,太后現在怪她護主不力,剛才被拽出來的時候,不也沒叫她護駕麼。
眾人說說笑笑,沒有因為太后來了就冷卻下來。
柳知秋拍拍手,「好了,現在人齊了,趕緊摘葡萄吧,再讓太陽曬一會,水靈靈的葡萄全得蔫了。」
畢竟是砍了藤蔓架起來的,又不是真種在院子裡的,葡萄留不久。
現在這個高度,福囡囡伸手就能摘,能跟著大夥一塊玩,毫不費力。
她高興了,大傢伙也就高興了。
一聲令下,個個選了地兒開始動手。
柳老婆子從旁邊籃子裡拿了吧小剪子塞進皇太后手裡,「上手摘有些費力,用剪子剪下來要輕鬆得多,待會摘的時候注意儘量不要把葡萄傷著了,回頭沖洗一下能拿來釀酒,葡萄醬也行。」
愣愣看著手裡的小剪子,皇太后不可置信,這個莽婦,要她摘葡萄?
她什麼時候幹過這樣的事情!
伸手就要把剪子遞給老嬤嬤,又是那個莽婦快了她一步,「嬤嬤你也來,一起樂呵樂呵,以前沒摘過葡萄吧?會不會釀酒?果醬呢,會做嗎?」
兩人邊說邊往旁走,湊做一處去了,徒留下皇太后還瞪著兩人背影發呆,手上小剪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再看另一邊,風青柏雙手袖子擼起,兩根手指輕輕一掐,手抬手落就是一串紫葡萄放進籃子裡。
南陵王都紓尊降貴了,她要是擺架子,這種場合有點不太合適。
再垂眸看看手中粗糙又年代頗是久遠的小剪子,生鐵做的,剪刀口都有鏽斑了,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沒捨得扔。
她在宮裡修建盆栽用的都是小金剪。
莽婦,光有大把銀錢,好東西都不懂得用。
眼看著架子上的葡萄一串串減少,最後皇太后還是站了起來,她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