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眼中水波流轉,隨後略低了頭,拿起茶壺上的竹柄,淺淺的給屹湘倒了一杯茶,說:“趁熱喝。”
屹湘這才注意到汪瓷生的手。右手,無名指上,有一隻明晃晃的金戒指。
白皙的透著內裡的骨肉之色的手,上次見到的時候,正是這溫柔的手握著她的手。只是當時,似乎並沒有見到這樣一隻戒子。
屹湘將兩手攏在茶杯上,說:“夫人,您叫我來,有什麼話,您儘管說。”
汪瓷生見屹湘留意她的手,不禁摸了摸那閃亮的戒指,說:“婚戒。”
屹湘點頭。
當然是婚戒。
“我的丈夫,臨終前希望我的這隻戒指隨他入土……”
茶杯裡傳導的熱氣烘的屹湘手心出了汗,繼而,後背也是。
汪瓷生說:“眼下我在服喪期,不能隨意走動,不然,我是不會讓你跑來跑去的。”
“對不起。”屹湘吐出這三個字,輕飄飄的。
“沒關係。離去對他來說是解脫。病痛已經摺磨了他很多年。”汪瓷生臉上沒有太多的悲傷之色,語氣也很平和。
她低頭撥了下戒指。那戒指有些松,一撥便剝離了原處。
她皺了下眉。
“嫁給他的時候,我正生了一場大病,那大概是我一生中最胖的時候……後來戒指鬆了,經常不經心的甩手間,戒指就脫落了。也怕丟,也嫌煩,索性不戴了。他就收好了,戴在手上……所以,我們的對戒,是相親相愛的在他右手上的……”汪瓷生手指輕動。
屹湘靜靜的聽。
她想,汪瓷生大約是,要慢慢的匯入正題。
明明跟她是沒有關係的事情,她聽的認真了,漸漸的入神。
“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沒有放棄我;而我在他遭遇病痛、艱險的時候,也沒有離開他——屹湘,我首先要告訴你這些,想讓你瞭解,忠貞對於愛情和婚姻的重要性,我明白並且遵循。在我婚姻存續期間,對內,忠於我的丈夫;對外,沒有破壞別人家庭的故意。尤其是鄔家。”汪瓷生溫柔而堅定的說。她的目光很溫和,溫和的望著屹湘。
屹湘卻從這溫和中看出了犀利,她說:“我相信。”
“不,你不相信。”汪瓷生說。
屹湘不語。
“你起碼會認為,陳金素梅女士的話,有一半的可能性是真的。另一半中又有一半是靠你對陳金素梅女士的信任和了解認為她不會撒謊,而剩下的,就靠你對我的判斷——從你看我的眼神,我知道你起碼會想——無風不起浪。是嗎?”汪瓷生問。
屹湘想了想,說:“夫人,您這是在難為我。”
“我不是在為難你。而是,”汪瓷生緩緩的說,“這對我太重要了。”
“夫人……”屹湘有些好笑,並且她真的險些笑出來,儘管眼下這個氣氛,笑出來實在是不合適。
“我說過的,不用叫我夫人。”汪瓷生忽然有些激動的說。
屹湘愣住,眼看著汪瓷生的面頰上因為情緒的難以抑制起了紅潮,甚至身體都有些發顫——她吃驚於汪瓷生幾乎瞬間失去風度的表現,這吃驚並不亞於目睹陳太當眾失態……她見過那兩人的正面交鋒,彼時鎮定自若的汪瓷生,怎麼會對著自己的時候,如此反常?
她沒有叫汪瓷生夫人,也沒有出聲。
她抬手。
隔著襯衫,手指順著頸間細細的鏈子滑著,似乎這樣簡單重複的動作,能讓她擺脫一些不安……
兩人間陷入了短暫的僵持中。
“對不起,我有點激動。”汪瓷生好容易剋制住自己的心情,可在看到屹湘的小動作的時候,她眼圈兒頓時發紅了,帶著鼻音,她說:“我給你看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