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個苦差事。
“掖庭獄裡還關押著一個?”徐嶸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跪在腳下的人,黑色的三山帽下,露出已經斑白的鬢髮。
負責查案的官吏回答:“是。他一進掖庭就昏睡了過去,如何叫也不醒。”
“在掖庭還能睡過去,此人倒還有些意思。”徐嶸站起身,撫平了緋紅官服上的褶皺,“我親自提審,瞧瞧他去!”
官吏應了一聲,立刻退下,著手去掖庭獄裡準備去了。即使徐嶸不說,手下人也知道該做什麼。徐嶸是何等尊貴的身份,要親自進掖庭,那便得將掖庭上下都打理好了,不能汙了千歲的鞋底。
但很少有人記得,徐嶸曾經進過掖庭,在李叡還未登基的時候。彼時李叡他們幾個兄弟奪嫡,正爭鬥得厲害,李叡被人暗害誣陷,連帶著徐嶸也被押進了掖庭,吃盡苦頭。徐嶸當時以為自己會死,躺在牢獄冰冷潮溼的地上苟延殘喘,奄奄一息。在他神智恍惚時,看到了終於脫罪來救他的李叡。
李叡出身卑微,母親是個宮婢,自小不受寵。說起與他一路相互扶持的人,算來算去,竟只得一個太監。
徐嶸看著面色焦急地向自己奔來的李叡時,心中忽然萌生了一個念頭。他是地位低微,身體殘缺的人,如果能護這小皇子一時,也是命中的大功德。
徐嶸被人抬著出了掖庭獄,身旁是面目牽念的李叡。他眯著沉重的眼皮,看湛藍的天空,只覺神魂都漸漸輕鬆了起來。
而此時此刻,已經成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徐千歲”,徐嶸再次站在掖庭獄的庭院裡,抬頭看去。
天色湛藍依舊,連一絲雲朵都沒有,但卻恍如隔世。那種輕鬆的感覺,徐嶸很久沒有體會過了。不僅是他,還有當初那個救他出掖庭獄的人,亦是面目全非。
那已經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或許做了君王,真的很多東西都會改變。尤其是這幾年,徐嶸覺得他越來越看不清李叡了。
“千歲,請跟小人來。”掖庭獄的獄丞早就候在一邊,諂媚地擠出臉上深深的溝壑。
徐嶸從鼻腔裡哼出一個“嗯”,舉步走了進去。
一路寂靜,沒有徐嶸印象裡被逼迫發瘋的宮人和嬪妃的嘶吼吶喊。如果不說,徐嶸還以為自己只是進了哪個普通的宮廷偏殿。
審室早已經佈置好了,上座鋪了厚厚的毛毯,腳下還有炭盆,如有需要隨時可以燃起。潮溼的牆面上,可怖的刑具也已經收起。
徐嶸在主位上坐下,對獄丞道:“人呢?”
獄丞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道:“已經帶上來了。”
說完,兩個獄卒便拖著一個身著青色太監製服的人走了進來。那人的頭低垂著,悄寂無聲,呼吸綿長,雙腳拖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徐嶸皺眉,指著他道:“此人便是袁強?一進掖庭獄便是這樣?”
獄丞點頭回應:“是,昏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