嶸淚如泉湧,“如果我能早一點發現不對勁,如果我能早一點發現。”
李叡卻溫和地笑著:“就算你早一些發現,也鬥不過先祖皇帝。”
“大綏,大綏也在我的手裡毀了!”
當初他們躊躇滿志,要重振大綏之威名,要安黎民之心,要平社稷之患。可到頭來,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這不能怪你,你已經做到了最好。”李叡嘆息著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將徐嶸從碎石中拉出來。
徐嶸也顫抖著伸出手來。
可陰陽相隔,他們彼此交錯而過。
無力感湧上心頭,比過往任何一次都要無助。
徐嶸的手臂重重地垂下,卻被另一隻粗糙的手給緊緊拉住。
一人扶住了徐嶸,聲音堅定而決然:“義父,我揹你上去!”
是袁引。
情緣意斷
在所有人都自顧自逃命的時候,出現在徐嶸身邊的最後一個人,竟然是袁引。
其實他並不驚訝。這幾年的相處,徐嶸對袁引已經很瞭解。這個孩子勤勤懇懇,重情重義,是徐嶸早就選好的接班人。可惜,三年前,他的那個不中用的弟弟死後,袁引就一直頗為消沉。
袁引扶起徐嶸:“義父,我帶你離開這裡。”
徐嶸卻面色蒼白地笑了笑,道:“不用了,我已經不想離開這裡了。”他說話時,眼睛一直注視著李叡,想要將這個苦命的孩子給牢牢記住。
李叡的身形越來越淺淡,最後像是要融入一陣風般脆弱。
李叡嘆息一聲,笑中含淚:“嶸卿,離開吧。”
此生,他的志向與抱負,他們的期許和夢想,早已經無疾而終。幸好,徐嶸獨自一人,依然揹負著大綏走了很遠很遠。他絕不是世人口中的閹賊,他只是一個駝著王朝踽踽向前的可憐人罷了。
徐嶸笑了笑,目光悲慼地看著李叡,一行血線從他的嘴角緩緩溢位。
“義父!”袁引驚呼一聲。
他凝目一看,才驚訝地發現徐嶸的身下,暗紅的血跡在慢慢地擴散。
在徐嶸跌下之時,已經被一塊尖銳的石頭刺進了身體!
徐嶸的眼神傾注到李叡身上,他一張口就吐出鮮血,口中盡是鐵鏽的味道:“陛下,老臣與你,同去……”
這是徐嶸此生,唯一一次自稱為“臣”。按照他的身份,其實是遠遠沒有資格說自己是皇帝的臣子,是大綏的臣子的。在大綏為臣,要麼學富五車,十年寒窗,透過重重選拔;要麼出身顯赫,高門庇護,生來即是人中龍鳳。
可徐嶸只是一個太監,怎麼配稱為“臣”?太監,是最卑賤不過的存在,是哪怕登到了最高處,依然只配予貴人作踐脫鞋的玩意兒。可是,徐嶸這一生走了這麼久,這麼遠,就只是為了這一瞬。
李叡的身影徹底消失,只留下聲音在空空地迴響。
“好,你我君臣,同心同去。”
你我君臣,同心同去。甚好,甚好!徐嶸想要笑,可更多的鮮血從他的嘴裡噴湧而出,嗆住了咽喉,狼狽不堪。
袁引試探著呼喚徐嶸的名字,可徐嶸眼中的光卻漸漸渙散開。徐嶸的臉上還掛著最後的難看的笑意,他走得並不痛苦,甚至心懷慰藉。
“義父!”袁引忍不住嚎哭起來。他伏在徐嶸的屍身之上,哭得那麼傷心,好像眼前之人真的是他的父親。
或許此時徐嶸魂魄沒有來得及離開,見到這一幕心中也會慰藉。他收了那麼多義子,結果到頭來,守在這邊的只有這一個。不知這算不算好事。
袁引感受著掌下這具蒼老的軀體漸漸冰冷,他心中的彷徨無措,迷惘痛苦也隨著眼淚傾瀉而出。
他是真的將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