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可以抄諸葛亮啊!
提起漢魏之際的散文,《古文觀止》中只收錄了兩篇,全都是諸葛亮的,一為《前出師表》,一為《後出師表》——當然啦,後者可能是西貝貨,但年代應該相差不遠。是勳本人是比較相信“諸葛恪偽造說”的。
《後出師表》一派頹唐之氣,什麼“然不伐賊,王業亦亡;惟坐而待亡,孰與伐之?”什麼“臣鞠躬盡瘁(一作盡力),死而後已;至於成敗利鈍,非臣之明所能逆覩也。”而且所舉例項太多,沒啥可抄的。《前出師表》就不同啦,極言劉備之恩遇,並申滿腔忠悃,這正好用來套自己跟曹操之間的關係啊!
正所謂“出師一表真名世。千古誰堪伯仲間”,後人視之為寶。不僅僅因為文辭的華彩——說實話還是孔明慣常的質樸風格,骨多於肉,實過於文——而是因為真情流露,滿篇忠臣風骨,乃不得不使人掩卷而泣下也。好,我就抄他了,不信曹操能不受感動。
這也算是徒弟你還報為師的深恩吧——反正你也沒機會再寫類似玩意兒啦。
略一構思,便即提筆。《前出師表》開篇先談形勢:“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陛下也……”這當然要修啦,是勳直接給改成了:
“今漢室凌替,魏國肇建,然亦天下三分,涼之在西,益州在南,此非可以垂拱而安枕之時也。是故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蓋受大王之殊遇,欲粉身以報之也。”
其後“宮中府中,俱為一體”什麼的,推薦郭攸之、董允、向寵什麼的,“嘆息痛恨於桓、靈也”什麼的,當然都不能用啦,忍痛割愛。咱們直入正題,說說君臣際遇和感情吧——
“臣本布衣,浪跡江湖,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沒錯,當年我去兗州,理論上只是去送你爹跟你兄弟的,至於早就想抱你大腿的事兒,咱們心照不宣即可,無須說破——“大王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諮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驅馳。自初平而至建安,爾來竟一十八年矣。”
寫到這兒,突然間思路發散:在原本的歷史上,諸葛亮究竟是怎麼出山的呢?因為史書上存在著截然不同的兩種記載,一是婦孺皆知的“三顧茅廬”,二是諸葛亮自薦而仕劉備。一般認為,自薦一說不靠譜,因為有《前出師表》所言“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諮臣以當世之事……”以之與陳壽原文對照,自薦說乃不攻自破了。
可問題是,諸葛亮本人沒細寫這事兒,“三顧”的“三”,很可能只是一個約數,以示其多也。古人習慣用約數,比方說三、九、百、千,等等,說不定陳壽的第一手資料就是從《前出師表》裡得來的,然後把它當成確數了,乃有“先主遂詣亮,凡三往,乃見”之語……
啊呀,這會兒可不能走神啊,況且對於自己來說,這個歷史之謎將永遠也解不開,那還胡思亂想些什麼?是勳竭力拉回思緒來,繼續抄“受命以來,夙夜憂嘆,恐託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這一段:
“臣受命以來,夙夜憂嘆,恐託付不效,以傷大王之明。故魏國草創,為制典章,分臺析部,欲使賢人各安其所,則大王諮諏善道,察納雅言,臣等庶竭駑鈍,攘除奸兇,上下同心,國斯可治。”
表忠心的話到此就算說得差不多啦,其後便當以申辭官退隱之志,《前出師表》用不上了。是勳仰頭向天,籌謀許久,乾脆,我再抄兩句《後出師表》,多捧一捧曹操,以表示:您真是太厲害啦,我都快跟不上您的腳步了,豈敢再尸位素餐,招引謗議呢——
“然臣折衝尊俎,或有一日之長,備位中書,實難勝任。大王智計殊絕於人,其用兵也,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