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曹仁等宿將為什麼要反對出兵交、廣的緣由了。一則,他們本是北地馳騁之將,最遠就殺到長江南岸而已,對於怎麼用兵南海沿岸,實在心裡沒底;二則,既然心裡沒底,便不敢自請率師,無疑功勞大多會落到黃忠等荊、揚舊將的手裡。
還是繼續積聚實力,一舉而自涼州、雍州南下,直取漢中去吧,就算不打騎兵戰。步兵戰我們也能夠一定程度上得心應手啊,不怕功勞被別人給搶了去。
眼瞧著兩派爭論不休,曹操最後詢問是勳:“宏輔何所見耶?”
是勳想了一想,建議說:“乃可兩路出兵,一伐交、廣,一取漢中也。”
聽聞此語。所有人都傻眼了。只有曹操瞭解是勳最深,不禁撇嘴而笑:“宏輔毋得戲言。”是勳說至尊駕前,臣又豈敢戲言?“若彼士氏,不足平也,然兵下交、廣,劉備必遣將來爭,蠻荒遠地,若長年不得解兵,於國無益也。乃可請柱國(夏侯惇)、輔國(曹仁)等兵髮長安。以循南山,若取道而徵漢中者,則劉備必整軍防禦,交、廣易復也。”
咱們用“聲東擊西”之計,假裝去打漢中,其實恢復交、廣二州。如此一來,曹仁你們也不會沒事兒幹,說不定還能跟蜀兵見一兩個小仗。也賺點兒功勞。
“待復交、廣,稍加休整。即作勢自交、廣而向南中。若劉備不應,即聯絡南中夷帥,以薄其後;若彼應之,乃可大軍自雍、涼南下,進取漢中。”
下回咱們再來“聲西擊東”,假裝去打南中。其實主力挺進漢中去。
曹操聞言,先略略點頭,然後卻又搖頭:“宏輔所言,深合兵法,然……兩道出兵。靡費甚大,非安妥之計也。”
是勳說至於正兵派多少人、奇兵派多少人,要消耗多少糧草、物資,怎麼調派,那就不歸我管嘍——“可請上卿(賈詡)詳度之。”隨即話鋒一轉:“要在交、廣不復,賊乃可雍、涼、荊、沅、湘、洪、閩,諸道間出,即無傷我,亦足疲我。待復交、廣,我可向漢中、南中以制敵,則疲於奔命者,必劉備也。”
魏、漢兩國的分界線上,散佈著很多少數民族,即所謂的“戎狄蠻夷”。首先是雍、涼地區有羌人和雜胡,其次南中有西南夷、沅州有武陵蠻、洪閩等州有山越。如今在曹魏境內的蠻族比較多一些,倘若蜀人以交州、廣州為跳板,煽動武陵蠻和山越造反,則曹魏必然疲於應付,恐怕再也難以凝聚實力,去伐蜀中啦。若是先拿下交、廣,到時候曹魏反倒可以煽動西南夷造劉備的反,就此掌握了主動權,再取蜀中,難度係數自然降低。
曹仁他們這才明白過味兒來,好啊是宏輔,你假裝和稀泥,其實還是支援去打交、廣呀。
對於帷幄運籌、戰略決策來說,本來荀攸、是勳等人的發言權就比曹仁、夏侯惇等武將來得大,而且曹操聽了是勳所言,亦覺有理,就此才從善如流,一言以決。於是便命夏侯惇為徵蜀大將軍,持節而西,坐鎮長安,假意調動周邊各郡兵馬,準備南下漢中。暗中則任命曹休為主帥,文聘、黃忠為副,陸議為參謀,調動荊、沅、湘、洪四州共三萬兵馬,自洭浦關出,南復廣州。
此外,魏延統帥東海水師,亦秘密南下,配合陸師作戰。曹操還有密旨給魏延,要他可以嘗試著直接突入鬱水海口(即後世的珠江口),奇襲南海郡城番禺。
出兵正好定在秋收之期,則沿途各郡的糧獲可以不必再解送別郡、進貢中央,直接充作軍糧。一晃兩個月過去了,北路夏侯惇當然早就已經到了長安,裝模作樣先調集周邊糧草,還派部將張郃率軍沿南山而巡,象是在勘測道路;至於南線,不久前剛有奏報到來,說兵馬已經在洭浦關集結完畢了,即將突入廣州。
當然啦,這奏報一來一去,即便中間部分節點用上了信鴿傳書,那也必然需要耗費相當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