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圍觀,以產生威懾效果。而至於威懾,也分三種,一種是戮或絞完就算完事兒,當場斂其屍體,另兩種則是斬首後懸首高杆或闕下示眾,或者戮(包括斬首和腰斬)、絞後陳其屍體於道旁——這就名為“棄市”。
這年月市民的娛樂活動非常稀少,所以圍觀殺人就變成了一種恐怖而變態的視覺饗宴,非止洛陽如此,各城邑都不能免俗。
那士人聽得此言,不禁皺眉,低聲嘀咕道:“真愚氓也。”可是他的同伴卻貌似挺感興趣,湊近來繼續詢問那居民,這究竟是殺誰呢?因何罪名而棄市?
那居民雖然挺八卦,可是也說不明白究竟殺的是誰,只說:“皆官人也。”全都是當官兒的,聽說是前陣子皇帝陛下親征關中,去打逆賊劉備,本來可以趁勝而前,一舉把劉備給滅掉的,偏偏就有某些官員貪墨糧餉,導致軍行不利,陛下被迫回師。所以回來以後就把這些官兒都逮起來啦,全都論了棄市,今天一口氣要殺三十多人!兩位要是也想看呢,咱就一起去,若無興趣,那小人就先告辭啦,再晚點兒怕擠不進人群,那就啥都見不著啦。
居民匆匆辭去,兩名士人不禁對視一眼。最早問話的人愕然道:“吾亦聽聞此事也,然止弘農縣虞度科主簿馬伯庸為其正犯,合當死罪,餘者何可論死,而況棄市乎?一日而殺三十餘吏,此必非刑也!”
此人頗有忿忿不平之色,他的同伴與其年齡相仿,瞧上去卻顯得老成許多,當下淡淡一笑,回覆道:“劉備蹂躪關隴,陛下親征而止能驅逐之,無可繼進漢中,若不殺人立威,何以服眾?”曹操當然要殺幾個人,把責任都栽到那些倒黴蛋兒身上去啦——你瞧,都是這些墨吏害朕軍出不利,不是我打不贏他劉備啊!
隨即便問:“期倬亦欲往觀否?”
表字期倬計程車人厭惡地一撇嘴:“吾豈與彼等愚氓相類?”我才沒看殺人的惡趣味哪!“元則且隨我去,尚可趕及夕食也。”
於是二人便牽著馬,繞過西市,邐迤向北而行——他們都是初來洛陽,知道都城內皇親、貴官甚多,倘若不慎衝撞到,只怕還沒能訪到親友,便會莫名其妙地捱上一頓揍,或者遭逢一番折辱,所以還是老實點兒,不騎馬了吧。繞過西市便是太社,太社以北是百郡邸,再北為各級官署,以及某些貴官的府邸。一路打問,一直來至太尉府前,只見門口車馬堵塞,竟然排著長隊。
這些都是前來拜謁太尉是勳的,目的不盡相同,但想巴上是勳的大腿,或者起碼不至於失禮,基本路數也不外乎此。後世有“宰相門子七品官”的說法,似是勳這般身份,自非輕易可見,絕大多數訪客都被門子擋了駕。不過是勳家法甚言,尤其關照門上,不可恃勢妄為,以免失了他儒宗的氣度。所以門子態度還算客氣,一個個接過名刺,略一過眼,便即假笑道:“刺先收下,然太尉國事倥傯,恐不便相見,且候傳喚吧。”
若有那不識趣還想廢話的,或者悄悄塞給門子金銀的,門子卻當即變臉,直接伸手搡人——誰都想見太尉,要是不擺出點兒死人面孔來,那這活計如何還能做得下去?
好不容易,輪到了那兩名遠來計程車人——期倬與元則——期倬遞上名刺,門子斜眼一瞥,只見上寫:“愚甥廉昭拜上太尉舅父大人。”這種妄攀親戚的,門子倒也見得多了——從不曾聽聞太尉有一門姓廉的親戚啊——當下復讀機一般照回:“刺先收下,然太尉國事倥傯,恐不便相見,且候傳喚吧。”
廉昭急忙解釋:“吾非妄攀也,家母實姓是也。”
要說“是”這個姓兒實在少見——其實也就是儀和是勳這兩家子——一般人還真冒充不了,故此門子聽了,多少有點兒含糊,便命二人在門洞側面暫候,等我進去回上一聲試試。
於是匆匆捧著名刺,入府稟報。他當然不敢去問是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