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舒立為她端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撥魚兒,她慢慢挪到自己面前對我說:“我偏您啦!”(北京話的意思是說我吃了,不讓您了)然後獨自吃起來。那碗撥魚兒透著蔥花兒包鍋和灑上香油的香味兒,真是很誘人,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食慾,嘴上卻只好說“別客氣,您慢慢吃”,可實在是想來一碗,只是不好意思罷了。
蓴鱸鹽豉的誘惑——文人與吃(4)
文人與吃的關係或許可以這樣理解:文人因美食而陶醉,而美食又在文人的筆下變得浪漫。中國人與法國人在很多方面都有相通之處,左拉和莫泊桑的作品中都有不少關於美食的描述,生動得讓人垂涎。法蘭西國家電視二臺有個專題欄目叫做“美食與藝術”,它的專欄作家和編導就是頗具盛名的蘭風(Lafon)。2004年,我曾接受過蘭風的採訪,談的內容就是美食的文化與藝術,所不同的是,在法國只有藝術家這樣一個群體,卻沒有“文人”這樣一種概念。
“千里蓴羹,末下鹽豉”,是陸機對王武子誇讚東吳飲食的典故,雖然對“千里”還是“幹裡”,“末下”還是“未下”歷來有著不同的看法,但蓴羹之美,鹽豉之需確為大家所公認,也許遠沒有描繪的那麼美好,只是因為有了情趣的投入,才使許多普通的飲食和菜餚詩化為美味的藝術和永不消逝的夢。
儒林杏林亦相通——文人與醫藥
中國文人與醫藥歷來有著一種十分特殊的關係,與西方現代醫學學科的獨立性大相徑庭,直至近代,中國傳統醫學也基本上是師徒傳承,家族因襲,甚至自學成才,並無專業的教育體系。在這些形式中,又尤以家族因襲備受推崇,這大約就是《禮記?曲禮下》所謂“醫不三世,不服其藥”的道理。當然,“三世”之說,既是指祖孫父子相承的醫學世家,也或謂自身精通三世之書(即《黃帝內經》、《神農百草經》和《脈訣》)、有學識的醫家。
就術業而言,醫卜星相向為舊時代士林所輕視,畢竟專門從事醫生職業在古代社會屬於下層階級。同時,“醫者意也”,也為中國的傳統醫學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東漢太醫丞郭玉對答和帝,最早提出這一理論,其實是指醫生診治病人時的注意力,而非後世所曲解的“只能意會,難以言傳”的神秘性。梁啟超是位不大相信中醫的人,以至1929年病重時都拒絕中醫治療,堅持在協和醫院手術,正是出自對這種神秘性的恐懼,他認為“醫者意也”是“最足為智識擴大之障礙”。
正是由於這種對“醫者意也”的曲解,使得中國儒釋道各家對醫學有了各種各樣的詮釋,為此不免遭到質疑。雖然如此,中國的傳統醫學畢竟博大精深,歷代文人對於醫學理論和醫術也並不排斥。他們將鑽研醫學藥理,作為其閒適生活的組成部分。且視同書畫、音樂一樣,用以修養身心,而對於烹煎藥物,也有著一種像喝茶飲酒那樣的偏好。
魏晉之時服散成風,據說是何晏首先倡導,繼而魏晉上流社會普遍流行。“五石散”本是漢代醫學家張仲景為治療傷寒病而擬的方藥,內中主要成分是石鐘乳、紫石英、白石英、硫磺和赤石脂之類的礦物質藥物,製成散劑,功效燥熱,對傷寒病人有一定補益和發散功能。但魏晉上層士人並不是用來治傷寒,他們服用五石散的目的在於興奮神經,獲飄飄欲仙之感,這也是魏晉重玄學、尚清談、思想*不羈的體現。服用這種金石類藥物後,即會渾身燥熱不安,有五內俱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