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瑀道:“因為此人固然才具天授、驚才絕豔,但是年少之時時常出入宮中,與皇家親近,居然迷戀上文獻皇后,須知曉,這侯莫陳虔會與文獻皇后相差二十餘歲,與隋煬帝同齡……因知道無可能抱得佳人歸,便曾立志終生不娶,亦終生不肯仕隋,不肯為楊家人屈膝……仁壽二年,文獻皇后殯天,文帝追號為‘妙善菩薩’,葬於泰陵,並且敕建大莊嚴寺以紀念。也就是在那一年,侯莫陳虔會一身白衣、孑然一身,入住大莊嚴寺一旁的瓦舍之中,焚香誦經,追憶佳人,四十年來,未曾踏出院門一步。”
末了,一臉感慨,言語唏噓。
李承乾、李道宗與馬周亦是震驚異常,心生欽佩。且不說這等“姐弟戀”如何悖逆人倫,單單只是這份執著堅定的愛戀之心,便能夠讓人敬仰萬分。
四十年不曾踏出院門一步……這是何等堅韌之志?
若是將這人堅韌之志用在仕途之上,再輔以其身後的家世背景以及卓越的才能,四十年時間將會走到哪一步?
或許,連眼下之歷史都會為他所改寫……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是一個痴情種子,心甘情願的自閉於瓦舍之中四十載。
李靖面帶憂色,沉聲道:“千萬不要以為一個幽居四十載的老人,業已風燭殘年,無法領袖關隴門閥……事實上,侯莫陳虔會輩分極高,即便是趙國公亦要尊稱一聲叔父,在其面前更要垂手而立、執禮甚恭。如今關隴門閥那些族老,見了面也得恭恭敬敬的施禮,聆聽教誨。這樣一個人,足以使得關隴門閥團結一致,擰成一股繩。”
此言說罷,幾人一齊將目光看向李承乾。
眼下之局勢已經瞭然,緝拿長孫衝,可以使得長孫家投鼠忌器,一旦發動兵變那便是造反,意欲脅迫朝廷釋放犯下謀逆大罪的長孫衝。這種情形一旦出現,除非長孫家願意改朝換代,否則造反之罪名將會坐實,日後無論誰當皇帝,長孫家都將成為眼中釘、肉中刺,亟待除之而後快。
等同於將長孫家排除於關隴此次的謀算之外,但關隴各家尚有侯莫陳虔會這個“精神領袖”,可以振臂一揮、居中排程,使得各家連成一體,繼續發動兵變。
若是將侯莫陳虔會緝拿入獄,則徹底使得關隴門閥群龍無首,再能成就大事……
然而緝拿侯莫陳虔會,卻需要承擔極大之風險。
侯莫陳虔會到底有沒有參預到關隴的此次兵變謀劃之中?誰也不敢肯定。
那等“先抓後審”甚至於“欲加之罪”的故事,絕對不適用於這等關隴宿老的身上,要知道,李唐皇室亦是關隴的一份子,若侯莫陳虔會並未參預此事,結果卻被緝拿,走出那一間四十載未曾出過的院門,如此對待一位關隴的“老祖宗”,將會遭受罵名,被視作忘本,受到天下人的譴責甚至唾棄。
這就需要李承乾以極大之魄力卻做出決定,成敗之間,所要承受的壓力極大。
李承乾當然清楚其中之關鍵,更明白一旦抓錯人,不僅未能掐斷關隴門閥此次兵變之中樞,反而會給關隴以口實,使其士氣大振。
更被說事後遭受天下人的詰難,畢竟這般對待一個侯莫陳家的“活祖宗”,實在是說不過去……
在眾人的注視之中,李承乾展現出不同於以往優柔寡斷的果決,抿了抿嘴唇,頷首道:“生死勝敗,哪裡容得下許多計較?稍候派兵前往永陽坊,緝拿侯莫陳虔會,一應後果,孤來承擔!”
蕭瑀等人齊齊鬆了口氣,讚道:“殿下英明!”
這等緊要關頭,實則誰也無法確保每一個選擇的正確,最重要便是殺伐決斷,哪怕明知是錯亦不能坐失良機。
萬一李承乾猶猶豫豫取捨兩難,使得關隴門閥有了喘息之機,那就大大不妙。原本東宮迫於局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