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萬東征大軍剛剛過了鄴城,速度慢得如蝸牛一般,讓人猜不透李績心中到底何等想法……
讓書吏沏了一壺茶,長孫無忌靠在椅背上,喝著茶水讓老僕給自己按摩一下傷腿。
門外一個校尉“噔噔噔”疾步而入,滿頭大汗,面色惶急,疾聲道:“啟稟趙國公,大事不好!”
長孫無忌:“……”
恨不能飛起一腳將這個蠢貨踹飛出去,從哪學會這般說話的臭毛病?
他面色陰沉,目光如隼,狠狠盯著那個校尉。
那校尉嚇得心底一突,趕緊快速說道:“右屯衛將軍高侃親率三千騎兵,繞過涇陽橫渡涇水,而後強渡東渭橋直抵灞橋。駐守灞橋東側的三萬軍隊不敵,被右屯衛擊潰,潰兵已然潰散至藍田、驪山、新豐等地,灞橋已被炸燬!”
“什麼?!”
長孫無忌怒目圓瞪,大吃一驚,趕緊掙扎著站起,一瘸一拐來到牆壁輿圖之前,仔細檢視地勢。
灞橋東西兩側囤積了數萬兵馬,雖然皆是各家門閥聚集於此的烏合之眾,可畢竟人數擺在那裡,連營數十里,居然被三千右屯衛一衝即垮、當場潰敗?
這也太窩囊了!
灞橋被炸倒是無妨,此季正值隆冬,河面冰封,架設浮橋並不費力,但是灞橋處於數萬軍隊拱衛之中,居然任憑右屯衛來去自由,並炸燬橋體,這對於關隴軍隊士氣之打擊極為致命。
尤其是對待那些或是尚在觀望或是已經派兵前來關中的門閥士族,會使得他們堅定襄助關隴之心發生動搖,一旦失去這些門閥的襄助,單憑關隴一己之力,如何殲滅東宮軍隊?
這可比長孫恆安沒有防住渭水一線,致使房俊突入至玄武門下嚴重得多……
長孫無忌震怒道:“柳剛何在?吾將灞橋以東三萬兵馬交付給他,他還在吾面前信誓旦旦,說什麼與陣地同在!如今陣地皆失,他死了沒有?沒死就讓他立刻來到吾之面前,給吾一個交待!”
那校尉小心翼翼道:“啟稟趙國公,柳剛倒是未死,不過亂軍之中撤回灞橋之時不甚跌落橋下,當場昏迷,而後又適逢右屯衛炸燬灞橋,結果……結果……就被橋體倒塌的木料石塊壓在下邊,待到附近兵卒將其救出,已然氣絕多時。”
長孫無忌:“……”
雖然嘴裡說著恨不得柳剛趕緊死掉的氣話,可畢竟柳剛身份特殊,算是河東諸家第一批全力支援他的門閥,象徵意義非常重要,結果如今死在灞橋之下,勢必會影響河東諸家門閥支援關隴之決心。
長孫無忌已經顧不得生氣了,又喝問道:“韋正矩呢?柳剛一介腐儒,不諳兵事,韋正矩自詡京兆韋氏傑出子弟,文武雙全,他難道連排兵佈陣都不會,就任憑右屯衛騎兵長驅直入,一擊即潰?”
校尉茫然道:“數萬潰兵四散奔逃,只有少數自灞橋回到橋西,餘者皆不知所蹤,並未有關於韋正矩之訊息。”
這時宇文節從走到近前,將一封信箋遞給長孫無忌,低聲道:“右屯衛抵達之前,韋正矩便送來一封信箋,說是身體不適,要回城醫治……只是信箋剛剛送抵,卑職尚未批覆允准,右屯衛便迅疾殺到,此刻想必韋正矩正在城內府中。”
即便以長孫無忌之城府,此刻也氣得忍不住大罵:“娘咧!就這樣一個畏敵怯戰之懦夫,亦敢自稱什麼‘韋氏俊彥’,與房二並列?還覬覦晉陽公主……簡直混賬!汝速速派人前去韋家,將韋正矩綁縛於此,老夫要治其臨陣脫逃之罪,否則難以安撫軍心!”
平素那韋正矩人模狗樣,看上去也是個精明通透之輩,當初也正因此將他安置在灞橋以東,一則給京兆韋氏一個顏面,提攜其族中子弟加以培養,再則亦能幫助不諳兵事的柳剛查缺補漏,孰料卻是如此不堪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