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先生負手而立,披散的髮絲飛舞,他唇有淺笑,“不管是小墨家還是黃家,可不都是能套銀子便……”
“先生,”古緋冷喝一聲打斷他的話,白玉小臉有嚴肅寒意,“你知我姓墨,便當知我同墨家的不死不休,我謀劃至今才讓小墨家入坑,卻功虧於愧在先生的算計上,先生既想做漁翁,可我不想做鷸蚌!”
聞言,九先生斂了神色,他眉目凜然,身上有距人千里之外的冰寒,他就那麼望著古緋,昏暗不明的夜色下,張牙舞爪的陰影在她身上幻化為野獸的模樣,戾氣十足。”
“你意欲如何?”他嗓音低沉又淺淡,是波瀾不驚的平靜。
古緋抿了下唇,“六四分,琳琅閣這次所賺銀兩,我要六成。”
九先生眸色閃了閃,漆黑華光從狹長的眼梢宛若流水滑過,“六成?阿緋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半點不客氣,什麼與小墨家的死仇,也不過是說來想讓我心生愧疚,方便你拿六成之數,果然是有七竅玲瓏心的,每一句話都經過算計。”
被拆穿心思,古緋半點都不惱,她依舊臉上無甚表情,“六成。”
九先生沉吟片刻,“五成。”
古緋不吭聲,杏眼閃亮又黑沉,良久,她扯開嘴角,驀的就淡如碎雪的笑了,“五成麼?甚好!”
這前後不一的反應讓九先生微愣,然他很快反應過來,轉念便知原來古緋從剛才開口打著的心思便是要分他五成的利,說六成不過是為了給他造成一種討價還價的暗示,果不其然,一不小心他便著道了。
啞然失笑,一言既出,卻是不好在反悔了。
古緋示意苦媽推著輪椅往古家回,依稀對九先生道,“還請先生隔日將銀兩兌換成銀票,送至古家,感激不盡。”
那口吻,哪裡有半點感激的起伏,不過都是客套圓滑世故的說詞而已。
“緋……”九先生張口,才喊出一個字音,就見古緋已經走遠,他熄了想說的話,原本準備提醒小心古家的話,這會也不說了。
凝重的暗夜之中,他伸手摩挲了下那半張銀面,精緻的龍紋,疊巒的祥雲暗色,冷光從邊角析過,便讓他的神色越加不明起來,“緋月玉華,不如此爭鋒相對,又豈知你心裡可還有情誼存否……”
這話飄入無月的夜色之中,誰也不曾聽見。
古緋悄然回了古家,苦媽忙裡忙外伺候她梳洗完畢,將她抱上床之際,欲言又止,“姑娘,老奴和九先生沒關係,也不是故意拖那麼多天才到黃家,是老奴尋了姑娘……”
隨手扯過錦被,古緋虛抬手打斷苦媽的話,“我知道,苦媽不用解釋什麼,那話也不過是故意說給九先生聽的而已。”
苦媽聽聞此言,才大大地鬆了口氣,後將這些日子如何隱瞞古家的動作說了遍,免得說起漏了嘴去。
哪想,古緋一聽完,當即娥眉一皺,十分肯定的道,“不用隱瞞了,他們已經知道了。”
苦媽心裡一驚,“應該不會,老奴專門去找大爺古仲回稟了領得條子才去拿的木料,然後送進小作坊,半天之後才出來離的府,這幾日也偶爾回來,並未見院裡有異常動靜。”
古緋搖頭,她將軟枕往下放了放,人躺下,舒了口氣,“看明日吧,明日定會有人忍不住的。”
苦媽還想說什麼,見古緋已經閉眼,遂順手將天青色羅帳放下,仍心裡有點忐忑的道,“姑娘,要怪就怪老奴吧,是老奴將事給弄遭了。”
古緋翻了個身,眼都沒睜開的道,“事以至此,多說無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古仲一日不捨放棄我,我便能在古家站穩了腳跟,以後的事,誰說了算還不一定……”
再多的話,古緋沒有在說,夜深了,經由一晚上的折騰去,她呼吸很快就勻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