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菀啜了一口茶,輕哼一聲:「我們反擊吧。」
之前由於很多事情沒定下來,韓氏應對以慄竺為首的三家的圍攻,一貫都是以拆招為主的。
查清了楊膺,壓抑了這麼久,再被慄竺加強進攻,爆發也不足為奇。
然後,韓氏樹茂根深,底蘊非慄樂田可比擬,慄竺就該很吃力被壓回去了,然後楊膺就該出手了。
矛盾瞬間升級,接下來,就是拼演技的一環了。
韓菀把總,至於具體和慄竺交鋒,就交給穆寒了。
穆寒肅然:「是!」
……
接下來的事態的發展,就在韓菀小心操控中很快如預料般激烈了起來。
韓菀盯著,穆寒親自下場,和陳孟允等人一起,「忍無可忍」向慄竺展開反擊。
局勢膠著,一輪迅猛肉搏,慄竺不得不陷入下風。
就在這個關口,楊膺出手了。
慄竺登襄平侯府,當天,楊膺門下的兩個商號加入戰局。
這兩個商號連慄氏都比不上,可這是一個訊號,非常重要的訊號。
襄平侯府不再是韓氏靠山,反掉頭一變,便成一頭虎視眈眈的餓狼。
一時間,整個郇都盡譁然。
不提旁人是怎麼議論楊膺和韓氏兩家的,最實際的,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
這麼一下反轉,許多韓氏合作多時的商號都心有顧忌,不敢出頭。而蠢蠢欲動想趁機分一杯羹著卻極多。韓氏興盛愈百年,其龐大可想而至,它佔著多少市場和利益?若能趁亂撕下一塊,豈不快哉?
孤立無援,那是最艱難的一段時間。
哪怕有了退路這只是計劃必經的過程,韓氏承受的壓力都是真的,所有人都咬緊了牙關。
孫氏流著眼淚咒罵過楊膺楊夫人,拉著韓琮一起投身總號,會幹什麼就幹什麼,母子連歇帶住都在朱雀大街裡頭了。
韓菀兩天連發七封急信往西北而去。
想當然,是不會有迴音的。
緊接著,楊膺一親信官員上書,以提高丹砂稅賦為開端,一路說到韓氏壟斷郇國大半丹砂市場,然後再說到如韓氏般的大商號不可不防,從經濟到國事,列出種種危言聳聽的隱患,建議朝廷頒令幹預云云。
不少人覺得說過了,紛紛駁斥,但也有覺得有些道理,尤其楊膺一黨,朝堂上吵成一鍋粥,最後郇王煩不勝煩,給喝停了。
雖郇王道不至於此,把這事給揭過去了。
但此事一出即如滾水下油鍋,矛盾瞬間升級。楊膺動真格了,一次不行,還有會有第兩次第三次,他權柄在握乃朝之重臣,韓氏如何能與之爭鋒?
附庸和想趁火打劫者聞風而動,一下子情況急轉,已沉至谷底。
這時候,韓菀接到太子丹的信,火候已到。
和她忖度的一樣。
韓菀長長吐了一口氣,提筆蘸墨,親筆寫了一封帖子,遞出後隨即站起,「備車,我們去太師府。」
她更衣梳洗,對著銅鏡端詳片刻,鏡中人臉色蒼白目泛紅絲,眼下青痕不淺。
這段時間,韓氏承受的壓力都是真的,她繃緊心絃引導局勢,疲憊也是真的。
穆寒取下木桁上的銀鼠皮斗篷,給她披上,她也墊腳給他理了理衣領子。
二人凝視彼此片刻,韓菀說:「走吧。」
一轉身,銀黑色披風揚起一個獵獵弧度,韓菀步伐很快,整個計劃能不能成功,韓氏有沒有機會保住,就看最後這一環了。
……
北風凜冽,卷著枝頭最後幾片黃葉和枯枝呼嘯而下,噼裡咯吱聲零散不絕,很快被吹散。
又一年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