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將瓷瓶拍在陳紹手中,壓低聲音。“陳大人憂心過重,要保重啊,此藥可以調理精氣,緩解大人不食不睡的耗費。”
說罷又拍了拍陳紹的胳膊。
“大人,要穩住。”他說道。
面對病人家屬。一個太醫說的不是要保重節哀,而是要穩住,聽起來有些怪異,但陳紹卻一個機靈醒過神。
父親的病最初的起因是突然摔了一跤,年老人摔跤只怕傷筋斷骨,但幸運的是老父只是擦破了一點皮,幾個大夫瞧了都說養一養就好了。
卻沒想到,這一養不僅沒好,反而更重了。
先是起不了身子,緊接著就腿腳失去知覺。很快大小便不能自主,到如今半日昏迷。
從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到癱在床無知無覺命不久矣,不過是短短半個月的功夫,這太快了!太突然了!
醫生走馬似的換,卻連個統一病因都說不上來。到最後。陳紹也不敢輕易請大夫了。
因為,父親病重的訊息傳開,朝裡有關他丁憂的事已經議論開了,據說已經有人上書皇帝準備推薦接替他的人了。
才回到京城,還沒開始大展宏圖,就要再次離開,如果這次離開,三年,三年,人生有幾個三年!
怎麼甘心。怎麼甘心。
父親的病,自己的前途,陳家的前途,日夜折磨讓陳紹這個儒雅大氣的文士幾乎脫像。
這種樣子給外人看到,必然傳言愈烈。
陳紹握緊手裡的瓷瓶,這些藥是可以讓他保持精神,形容穩重的吧。
一個太醫,會想到這個?
陳紹看過去,老翁的背影正邁出門,顫顫巍巍。
是受誰人所託來給他的叮囑?
穩住,穩住。
陳紹握緊了瓷瓶凝神思付久久未動。
小小的身影趁著侍女端了藥碗出去溜進了室內。
室內藥味,騷臭味混雜,丹娘並不在意,而是急切的看向幕帳後,臥榻上一個老者安睡。
“爺爺,爺爺。”丹娘喊道,躡手躡腳的過去。
臥榻上蓋著兩層錦被的老者閉目無聲,微張的嘴呼呼的喘氣,告訴別人他還活著。
丹娘尚分不清病和死,她只知道是爺爺累了所以要多休息,此時便跪坐在床邊,將手裡的玩偶舉起來。
“爺爺,爺爺,你看我買了什麼。”她說道。
女童的聲音清脆,老者悠悠的醒來,轉頭雙目渾濁的看過來,這是他難得清醒的時候到了。
真高興,能看到自己的孫女。
“啊,丹娘…”他發出沙啞含糊的聲音。
女童見爺爺醒了更高興,唧唧喳喳的給爺爺講街市上的見聞,吃了什麼玩了什麼。
“爺爺,你快些好起來,”她搖著爺爺的胳膊,眼睛亮亮的說道,“我們十五的時候去看燈,我要爺爺揹著我去看,爺爺能託我高高的。”
老者渾濁的眼裡流下一道眼淚。
好不了了,丹娘,爺爺,不能陪你去看燈了,爺爺,不能再陪你了……
“啊,對了,爺爺,我今天見到那個姐姐了。”丹娘說道,將手裡的玩偶放下,“那個給我紅豆糕吃的姐姐。”
老者的思維愣了下。
紅豆糕…
“爺爺,你還記得吧,那個,咱們趕路,下雨,那個娘子說下雨,就下雨了,說不下就不下的,那個娘子,那個娘子的丫頭,給我紅豆糕,特別好吃。”
童言混亂,咋咋而論,想到哪裡說到哪裡,毫無章法斷句。
這些混亂的話聽在思維混亂的老者耳內,卻清晰明白起來。
那個娘子…
那個娘子!
老丈,你的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