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陌爪札,歡門掛燈,南至龍山,北至北新橋,四十里燈光不絕。城內外有百萬人家,前街後巷,僻巷亦然,掛燈或用玉柵,或用羅帛,或紙燈,或裝故事,你我相賽……”(注1)
輕柔的女聲在室內響起,程嬌娘依著憑几,一面認真聽,一面手指在桌面上寫畫。
“慢一些。”她偶爾出聲打斷婢女。
婢女調整語速,二人繼續如此,一直到東方發亮。
這一頁已經反覆讀了七八遍。
程嬌娘衝婢女點點頭。
“好了,可以了。”她說道,坐正身子,揉了揉右手。
手指上已經磨的發紅,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磨出一層薄繭。
“娘子,要梳頭嗎?”婢女看到程嬌娘拿起一旁的梳子,忙過來問道,“我來吧。”
程嬌娘已經自己慢慢的梳頭。
“不用。”她說道。
娘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聽就是了,莫要多詢問。
婢女想到先前那個丫頭的囑咐,如果單是那個丫頭囑咐也就罷了,老太爺也是如此囑咐。
這個娘子,你由她去,愛如何便如何。
老太爺如此看重這個娘子,不僅僅是可憐吧。
婢女站住腳,看著坐在屏風前的女子動作緩慢的梳頭,她的頭髮養的很好,濃黑如墨,從來不扎髮鬢,鬆散垂下,坐下時鋪在地上,如同錦緞。
屋子的擺設簡單,這娘子活動的地方也就淨房臥榻和憑几三個,基本上不用收拾,書也只有一本,已經擺好了,刷過水杯,將小磚爐滅了火,婢女就坐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麼好了。
“原本有兩個丫頭,不過,八字不好,對娘子的養病不好,所以都送回來了。”
在程家遇到那個孫觀主的時候,她這樣跟自己說。
被一個道姑批命八字不好,這兩個丫頭以後是沒人敢用了。
婢女出自張家,讀過書識的字,知道這世上輕飄飄的話也能堪比殺人的刀。
這兩個丫頭是哪裡得罪這個道姑了?
不過這些都跟她無關的,她所要擔憂的是一個有病的娘子,獨養在外,只有自己一個丫頭伺候,那豈不是要忙死累死?
沒想到卻是閒的發慌。
好像除了讀書她就一點用也沒有了。
程嬌娘很快梳完頭,站起身來。
“娘子,讓我來做飯吧。”婢女忙說道。
程嬌娘看她彎了彎嘴角。
“我來吧。”她說道。
婢女一臉無奈忐忑的跟過去幾步,牢記著囑咐也不敢強行詢問阻攔,直到那走到門口的娘子又說一句話,徹底擊碎她作為婢女的自尊心。
“哦,你,想吃什麼?”她問道。
“娘子。”婢女急走幾步,“這些事是婢子該做的,你這樣,讓我如何自處啊,婢子什麼都不做,豈不是廢物一個?”
程嬌娘停下腳。
“是啊。”她似是略一思索,微微一笑,“做廢物的感覺是很不好,那好吧,你來吧。”
婢女鬆口氣,有一種感激涕零的衝動,終於能夠做事了,真是幸福啊。
天光大亮,七八騎擁著兩輛馬車出現在江州城門外。
城門口早有兩三個男人女人翹首以盼,再看到這群人時,歡喜不已。
“曹管事。”他們急忙忙的迎過來。
為首的馬上一個中年男人勒住馬。
“你們來了。”他說道,一面回頭看身旁的男人,“四老爺,這是我們家在程家的陪房管事們。”
這是陳紹的兄弟,陳家四爺,陳紹不能親自前來,為表示鄭重,由其弟親身前來為父請醫。
陳四爺點點頭,帶著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