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看著是個精明的,不過一付聰明面孔,肚裡只怕是空的,夏氏為著躲開曾氏的挑剔,隱在黃氏身後過了這許多年的安穩日子,到這會兒分了家,倒漸漸顯了出來,還叫底下人特意給紀舜英備上禮。
原是住在一處的,節禮便不單送,自紀舜英搬到了十方街,她回回都多預備一份兒,舜榮也要考秀才了,家裡有這麼個厲害的,不趕緊結交起來,作甚費勁到外頭去結交。
替夏氏走禮的人,在長福嬸跟前也提了一句,等青松急著跑回來,幾個人一合計,認定了這不是個好來路,長福嬸是婦人,嘆一聲:“我看吶,舅太太只怕是叫逼著答應的。”
她想的跟黃氏一樣,眼看著顏連章不成了,還不得趕緊向著孃家,長福嬸想著又嘆一句:“若是老太太多活幾年,舅太太也不必跟大太太服了軟。”
一個個面面相覷,就怕叫黃氏得逞了,少爺好容易過幾天舒心日子,進門個姨娘,往後後院可不得起火,俱覺得黃氏心腸歹毒,此時顏連章病重,提這個出來,可不顯得無情無義了。
黃昏時分紀舜英才回來,抄了一天書,手腕痠麻,熱天也拿熱巾子敷腕子,才搭到手舜上,便問:“黃鱔可送去了?”
綠竹應得一聲,青松便把這事兒告訴了紀舜英,紀舜英聽見紀氏應下了,立時皺起眉頭來,青松又道:“只怕舅太太應的勉強。”
可不是勉強,這是叫人打臉呢,按著紀氏的性子,她怎麼忍得下這口氣,紀舜英跟著又想到明沅,她看著溫馴,骨子裡頭卻有一股子倔勁兒,表面一團水,裡頭卻是火,若不然也不會拎了紀舜華的領子把他摔打在地下了。
紀舜英飯也不吃了,換了家常衣裳一路往顏家去,因著走的急,到了顏家後背出了一層薄汗,這事兒都出了十多天,她心裡難不難受?
若不是上頭把一卷國史的校對全交給他,他也不至這些日子都不住顏家去,他人不去,卻常差了綠竹青松兩個送些小玩意兒去,她怎麼不捎信來,難道真當這意思是他露出來的?
若不是上頭把一卷國史的校對全交給他,他也不至這些日子都不住顏家去,他人不去,卻常差了綠竹青松兩個送些小玩意兒去,她怎麼不捎信來,難道真當這意思是他露出來的?
他進門時,顏家已經掌了燈,紀氏聽見他來就知他聽說了,見著他額角沁著汗珠,倒笑一笑:“怎麼這會兒來,可用飯?”不等紀舜英答,就吩咐卷碧:“去告訴六姑娘,表少爺來了,叫她盯著廚房預備些飯食。”
說著又衝紀舜英道:“就擺在水閣那兒罷,院子裡都是藥味兒,別壞了你的胃口。”這就是許明沅跟他兩個人見一見了,紀舜英張口想提,紀氏只一聲輕笑:“你來的也太急了些,這有甚好急的。”
紀氏不好取笑小輩,可看著紀舜英著急,也忍不住笑了一回,又留他說些話,紀舜英見她面色尚好,知道顏連章身子有所好轉,問了幾句病症,八寶便進來回:“水閣裡飯擺得了。”
紀氏又是一通笑:“她倒快,這才多少功夫,就把菜整治好了。”說著含笑看了紀舜英一眼,衝著他擺擺手:“你趕緊去罷,這天兒還是該吃熱的。”
紀舜英才剛聽見紀氏那玩笑,把意思想茬了,倒又忐忑起來,難道明沅竟不急,因為不著急,這才不派人來問?
水閣比綠雲舫還更近些,開了門對著觀魚臺,點上燈,又設了一桌子菜,有涼有熱,紀舜英肚裡空落落的,聞見熱飯熱菜的香味兒,心思卻不在這上頭,只看見明沅坐在榻上沏茶,看見他進來抬臉一笑:“新開的茉莉,泡了花茶喝,表哥要不要?”
紀舜英才還吊著的心鬆了下來,低頭笑了:“我餓著呢,先吃了飯。”說著就往桌前一坐,拿筷子吃起來,一筷子夾了蒸黃鱔,先啃了一個,接著再把半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