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的李未央因為自己是二月生的庶女,素來謹言慎行,在所有場合幾乎都是悄無聲息地坐在一旁做看客,更是不曾和老夫人這樣親近地說過話的,此刻她也不慌不忙,笑道:“回稟老夫人,是在平城的時候,他們家中請了董三娘來教導小姐們烹茶,我便也跟著學了一些,只恐技藝淺陋,難登大雅之堂。”
大夫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就連李長樂,也是輕輕皺起了眉頭。跟著學了一些?就能烹出這樣的茶嗎?若是從頭認真學,豈不是——
董家三娘子是出名的烹茶大師,只可惜腿腳不便,從不曾出平城半步的,李長樂也曾想過請她來,卻沒有這樣的緣分,聽了這話,在李長樂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心中,無疑是一種挑釁了。
李未央將他們母女二人的表情看在眼裡,只是聲色不露,笑著道:“老夫人,可否借茶盞一用?”
孟氏微微點頭,李未央便走上前來,輕輕端起孟氏旁邊的茶盞,輕輕晃了晃,隨後揭開茶盞,老夫人一看,剛才喝了一口的茶湯中,燦然開了一朵牡丹花,熱氣蒸騰中,帶著一種夢幻之感。
一旁的二夫人溫氏好奇,也靠上來看,一看到這場景,頓時訝然道:“竟然能幻出花草,果真好技藝!”
李長樂的面色變了,她霍然起身,走過來親眼確認過那朵牡丹花,頓時啞了聲音。
李未央笑道:“不過是雕蟲小技,但博老夫人一笑罷了。當年那位董三娘能夠幻化出山水之景,當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雕蟲小技?只怕目前整個京都也無人可幻化如此之景吧。孟氏盯著那茶湯,只見到那朵牡丹花漸漸消失,轉瞬發出一陣低低的輕嘆。
就在這時候,溫氏的眼睛突然微微眯起,道:“三小姐,你的袖子這是怎麼了?”
李未央垂著手的時候尚且看不出來,她剛剛搖晃了一下茶盞,外袍翻起,不由自主露出短了半截的袖子,李未央等的就是這句話,卻立刻垂下袖子,不好意思地道:“沒什麼。”
“什麼沒什麼呀!分明是裡面的衣裳短了呢!”溫氏的女兒,也就是二小姐李常茹生的杏眼桃腮,一副水汪汪的模樣,這時候故意驚叫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大秘密。
一聽這話,大夫人的眼睛死死盯著李未央,忽爾露出一個鋼刀一樣刮骨的笑來,緩緩道:“未央,究竟是怎麼了?”雖然她已經極力掩蓋,但語調的僵硬卻是誰都聽得出來。
李常茹興奮地眨著眼睛,道:“大伯母,你這都看不出來嗎?未央是穿了不合身的衣裳!哎呀,真是可憐,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
李未央垂著眼,一臉的不安和內疚。心裡卻是冷笑一聲,大夫人這人最看重在老夫人和妯娌之間的面子,既然她不準備讓自己好過,自己又何必給她留下面子呢?就算再討厭自己,刻薄庶女的名聲傳出去,對父親李丞相的官聲是大大的不利,老夫人又怎麼會幹看著呢?!
這時候,就聽見溫氏“哈”地一聲笑出來,大聲道:“大嫂,你不會連一件衣裳都沒給未央做吧!她可是回來了一個月呢!”
老夫人孟氏淡淡看了大夫人一眼,眼神中透著一股不耐。
大夫人再有涵養,此刻也是一張臉變成了豬肝色,通紅的。一旁的李長樂連忙站起來道:“母親早就說過給未央做了四套衣裳的,怎麼還未送過來!一定是下人耽擱了!”說著,李長樂看向未央,語氣帶著三分的責備,七分的憐惜,如同在看自己最寵愛的小妹,然而眼底卻是冰冷的:“三妹你也是,衣裳不夠隨時來向我說,穿著這樣的衣裳出來,豈不是讓母親也跟著丟臉嗎?”
李未央勾起唇畔,沒有半分懼意:“大姐說的是,只是未央和大姐身量不同,實在不能穿大姐的舊衣,否則早就上門叨擾了。”
堂堂丞相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