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哥躲在有空調的機房裡做畢業設計,打反恐,打泡泡;晚上我和銳哥去通宵看歐洲盃,曾美麗有時候也去,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好像少了很多熱鬧和快樂。
大四的六月就像一個會魔咒的巫婆,同學們或沉默或爆發或痴笑或流淚。
吃散夥飯是大學最後一個節目,性質跟耶穌最後的晚餐差不多,吃完後就要上路了。
我和銳哥的性質比較特殊,在兩邊都要吃。在力學系的時候,連大一那個一個勁兒勸我讀湖南X大的女輔導員也來了,聽說我考上研究生了,一個勁兒要找我喝酒,還給我一個勁兒回憶我當年是最後一個來的,那天沒有下雨。還說何天,你記得嗎?當時你還死命不肯來。我說是嗎?我不太記得了。然後端著杯子到門口邊哭邊吐,我這是怎麼了?難道我離不開這個我曾經憎恨曾經咒罵過的學校嗎?
還有好多平時都不怎麼說話的同學都拿杯子找我喝,每一杯我都接了,每一杯都是一飲而盡,不管紅的還是白的。喝到後來,我有點難受,吐得一塌糊塗。朦朧中,聽到旁邊一個過路的女生說:我敢和你打賭,這個班不是畢業了我明天裸奔。
後來到了軟體的散夥飯,我還是沒理肖翎和教父,甚至連畢業紀念冊都沒叫他們寫,當然也沒幫他們寫。肖翎好像什麼都不知道,有事沒事還過來找我聊聊歐洲盃,我愛理不理的,他還是熱乎著跟我說話,像泥巴一樣,這是蘇果以前形容我的,說我像泥巴一樣纏著她,甩都甩不掉。
我不喜歡這樣,在我記憶裡,肖翎永遠是那個酷酷的男生,這個泥巴一樣的男生絕對不是肖翎,是假的。於是我沒理假肖翎。
人開始一個個地回家了,每天早上起來,都會發現人又少了幾個。這個時候,你會發現,很多同學一起四年了,還是不夠了解,隔壁寢室廣西的小胖子,平時沉默寡言,那天走的時候,一出宿舍就哭得一塌糊塗——大哥,別人都是在火車站哭耶,有點專業精神好不?
他哭到最高潮時,我剛好踢球回來,他抱著我就是一頓亂拳,並狂嘯:何天啊,你以後再也見不到我了。
然後鼻涕眼淚都揩在我身上,還給我回憶我軍訓時送他去醫院的事。我一邊抱著他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邊想,就算我一身的汗水,你也不能這樣趁火打劫啊。
每個同學走都有一大幫同學送上站臺,異常壯觀,中了“金庸軟筋散”的男同學在站臺上抱在一起像打群架,火車開動的時候,個別中了“瓊瑤半步顛”的女同學還會跟著火車跑。
我唯一捨不得的就是銳哥,張文銳走的那天終於把他那臺一開機就像拖拉機一樣轟隆隆怪叫的電腦處理給了一個大一的學弟,換來了一桌飯菜,四十八瓶啤酒,外加一張到北京的火車票。喝完後,他拍拍我的肩,說,哥兒們,我走了,保重。說完沒走兩步就聽見哐噹一聲,回頭看見他不見了,再一看,地上多了個“大”字,於是我叫了個計程車,送他到了火車站。
火車就要到站了,銳哥終於清醒了一點,向河西的方向望了一下,握了握我的手,說:它真的像一座墳墓,不是嗎?我嗯了兩聲,沒聽懂,想銳哥是不是又走火入魔了,又開始做詩了。這樣可不好,聽說,絕對不能帶著詩意去闖蕩社會,那裡沒有詩意,只有一個個教父和一個個張小敏。
銳哥的火車是下午兩點二十開,我想一直在車上陪他坐到兩點才下去,到兩點火車站鐘聲響起的時候,我突然有種很衝動的想法,我不下去了,就像上次銳哥陪我一起回長沙一樣,這次,我要送他去河南。
我剛把想法和銳哥透露了一下,銳哥就立刻把我的寶貴想法扼殺在搖籃裡,連推帶拽地要把我拖下火車。
最後我死命拉著桌子下面的鋼筋,旁邊一老太太都看不下去了,說,小夥子,算了吧,你就讓這小朋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