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迪斯剛要準備動手替換,我便出聲阻止:“算了,愛蒂,昨天的花還沒有枯萎,今天的就放到小客廳去吧。”
愛迪斯對我行了個屈膝禮,抱著那一大束花出去了。
這個摩南比什公爵,他家是開花店的嗎?而且還只有這一種花,真不知道這種像海膽一樣的花哪裡好看了,還天天都送來。
其實……我已經從眾多訪客異樣的眼神和話語中瞭解到,薊花是奧格瑞茲的國花,而薩克維撒卻幾乎看不見這種花的蹤影,依偌林曾說這種花“只出現在非常遙遠的高山上”,真不知道摩南比什公爵是從哪裡弄來這麼些花的?
終於諾大的房間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白日的喧鬧統統遠去,我走到窗前開啟窗戶,望進夏末依然繁茂的花園裡。
幾乎所有顯貴都親自或者派人來我的病榻前留下問候,只有兩個人除外,一個自然是和我結怨頗深的維歌元帥,另一個則是婚期在即的阿瑪克尼亞公爵。
他竟然連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像他這樣理智而又明理的人,照理說不應該啊。我不由得呵呵笑起來,真有意思,他這樣做,是對我還有怨恨嗎?
這些日子以來,我早已經看清,阿瑪克尼亞公爵對艾格拉絲公主並無深厚的感情,他給她的溫柔殷勤並不比其他向他獻媚的貴婦們多;他看她的目光中也並沒有注滿深情。我幾乎可以斷定,他只不過是為了權勢而娶她。既然索瓦公爵可以透過阿瑪克尼亞公爵進一步提升在朝廷中的勢力,誰說阿瑪克尼亞公爵又不是攀上了索瓦家這棵大樹呢?
我是失望了嗎?可我本就不該抱著希望,這裡沒有人有義務迎合我的期望。不,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沒有人有義務讓自己符合他人的期望。我不也同樣如此嗎?
我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我無須回頭便微笑起來,緊接著被人輕輕地擁進一具帶著清新草葉氣息的懷抱中。熱熱的呼吸噴在我的頸項上,癢癢的。
我仰起頭來,把身體的重量向後靠在那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膛上,問道:“在花園裡待了一天?”
“嗯。”菲拉斯輕輕地應道,親吻著我的髮絲。
自從我在昏迷中被瑟基給送回來,菲拉斯就不眠不休地在我床前守了一個晝夜,直到我醒來。
當我睜開眼睛,慢慢辨認出菲拉斯的臉,輕聲呼喚他的名字,感覺被他大力托起擁進懷中,感受著他收緊的雙臂傳遞出來的顫抖與欣喜,我的心就平靜安寧了下來。
我沒有問他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照他倔犟的個性,即使逼迫他說,他也不會吐露半個字。
只是每次注視著他,凝視著他的眼睛,我都會從那雙美麗的綠眸中讀出新的資訊。在他的注視下,任何恐懼不安都會消失;在他的眼中,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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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兩位王子(4)
夜夜我都握著他的手入睡,聽著他的呼吸,我放縱自己的依賴,不計後果,不想未來。
和約終於達成了,安妮羅琳公主遵從國王的命令,同意嫁給費爾南德斯四世。摩南比什公爵也繼續留在薩克維撒國內,作為迎親的使臣。
安妮羅琳的表現遠比我料想的要好,沉靜而安嫻,合乎禮儀地接受眾人的朝賀,其穩重的態度贏得了大家的一致稱頌,連王后都稱讚她年紀輕輕便深識大體。
我看在眼裡,心中卻是說不出的難受,我想我是懂得她的,她的無奈和不得已,她的責任和義務,她的堅強和勇敢,她的命運和人生……
我們坐在熟悉的橡樹下,喝著安妮羅琳心愛的玫瑰花茶,相互微笑著,心中知道這樣彼此相對的日子不多了。
“我在想啊,安妮羅琳,”我目光追隨著天空撲稜著翅膀飛過的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