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肩擦背,衣料擦著衣料,好一陣的窸窸窣窣,阿懷放在衣襟裡的黃皮信封露出一角,他全身心都在眼前的熱鬧上,並沒有注意到。
一名玄衣男子悄悄靠近,神不知鬼不覺從阿懷胸前倏地抽出信件。
好半響,人群才漸漸散去,阿懷還意猶未盡,突然想起正事來,一拍腦袋暗罵∶「差點就忘了差事!」趕緊伸出手向懷裡掏去,摸了個空。
「糟了!壞事了!回去要挨罵了!」小眼睛急得通紅,忙不停找向地面。
原本嶄新的信封上面被踩滿了腳印,可憐巴巴躺在地上,小阿懷長籲一口氣,狂跳的心臟安穩下來,趕忙彎腰伸手去拾,怕是待會兒又長腳不見了蹤影,「萬幸,還在。」
沈韞接到信件的時候還在政事堂裡處理文書,以及審查大理寺宮人前去調查詢問出來的,典客蜀官員大臣的口供,忙的不可開交。
本來沈怵這件事他不便直接插手的,但皇帝好似很信任他,也沒有要求他避嫌,他自然也就應承下來,不管太尉在打什麼主意,與他而言,確實是方便許多的。
他本想喚住小廝,託他帶點東西給宋清玹,但最後也沒開口,只揮了揮手,讓人回去。
從京都山回城後,直到昨日,中間有一段時日沒見著他的小姑娘,日子實在是有些難捱,但確實是太忙了。
尤其是南蠻使者那件事發生後,老太太年紀大了,一聽說這事就著急,急火攻心之下人就病倒了,他一面要趕回府裡安撫老太太的情緒,一面還要去找沈怵,他被禁足於典客蜀內,皇帝下令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得離開。
沈怵少年心性,人又心高氣傲,沈韞怕他鬧彆扭不配合,會攪得事情更加難纏。
更怕他好不容易得一次機會,卻鬧得這樣難堪的地步,就此自暴自棄,厭棄官場角鬥。
不過沈怵到底是個心大的,裝得下海闊天空,再加上他在典客蜀內被人好吃好喝伺候著,半點沒覺得哪裡會有所不適,可憐二嬸在府裡都快哭瞎了眼睛。
沈韞去找他的時候,他在與人打馬吊,跟旁人起了點小爭執,他仗著身高體長死死壓制住那小官員,嘴上也不饒人:
「願賭服輸啊!小兔崽子!跟你爺爺我搞偷雞摸狗的勾當,你還是嫩了點!想當初我玩這一套欺負沈韞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蹦躂!」
沈韞拂袖離去。
關心則亂,他忘了這小崽子品性有多惡劣。自我懷疑?那是永遠不會發生在沈怵身上的事。
在忙忙碌碌得以喘息的間隙,他十分想念那張嬌嬌小臉。每當這時候,他就會託寶碌去買一樣他指定的小玩意兒。
批閱完一沓文書,放下筆時,不經意間看到案角煙霧繚繞的香爐,會想起她極喜歡薰香,身上總是帶著淡淡的清甜味,他就吩咐寶碌去買來上好的香薰。
回府探望照顧老太太,眼角餘光瞥見魚貫而入的丫鬟們,身上穿的對襟襦裙是府裡今年秋季新訂的樣式。立馬喚來寶碌跑一趟布莊。
漸漸,攢了不少東西下來。沈韞無奈地按壓眉心,暗自失笑,她怕是會笑話他。
本應該昨日去私宅時,就一道帶給她,但他聽到寶碌說她不對勁,就來不及思考更多,事情暫且放下一放,急忙忙出了政事堂。
人還沒走,不知怎的,已經開始思念。
罷了,公務就再推上一推,索性要緊的事都即將收尾,靜待即可。
他今夜就要去見見她。
沈韞踏出政事堂的時候,月上柳梢頭,夜幕已經完全拉下。政事堂正對著的就是一條繁華的街道,大大小小的商鋪不少,雖比不上子時街,但也是平民百姓家喜好玩樂之處,此時,喧囂初現。
想必是已經過了晚膳點。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