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躺一壯年漢子,臉膛蒼黃,呼吸微弱,麻衣老母回頭看了愛子一眼,不免“嗡嗡嚶嚶”的啼哭起來。
此時窗外風聲忽起,又似伴有雨聲般……這時床上男子突然坐起,伸手朝著母親喊道:孃親……麻衣老母慌忙扔下手中的活計,跑過去摟住兒子……怎奈他眼睛又緩緩閉上,便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想來這是死者大行前見至親最後一面,麻衣老母已是知天命之年,自然知這是俗語中說的“迴光返照”,但仍是萬分不捨的將愛子摟在懷裡,老淚淒涼縱橫——我雖在靈山之上清修了千載歲月,卻從未查見過人間的骨肉分離,只是今日一見,才知縱有千般緬懷萬般不捨也是無奈……我將頭轉了過去不忍再看,過不了多時,左右鬼使突然從牆而入,將亡靈鎖將亡魂鎖好,捉了出去……那老媽媽肉眼凡胎,哪裡能夠看見,我好不可憐這位老人,實在不忍看她老年失子之痛,便跳了出去,拱手說道:如果兩位道兄今日肯放了這鬼魂,我願用千年的道行與兩位道兄交換,還望成全!
黑衣鬼使嘆道:也是奇了……自從有地獄而後天地定人生死以來,我等奉命前來捉魂,只要被神鬼道魔看到,總要橫加阻攔,就好像我等是大奸大惡一樣,豈知十八層地獄乃是女王娘娘請西天古佛建造,捉了世間的鬼魂去,不過是要鎮住盤古魔王的邪惡,免得他緩過神來,再來三界作亂,弄得翻天地覆,人神共危……我等奉天行事,卻不知錯在哪裡,以致又招來仙人阻攔!
白衣鬼使又迎上來,說道:閻王爺知你今日定會阻攔,要我見你便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天機貽誤,遍地成災”的昭語……此種玄機,你豈是不知?切不可如凡人般一時意氣,誤了天地間的倫常大事,難道你沒聽聞經書載道,萬事萬物皆因緣起,皆有造化,來去無常,無來無去,去便是來,來便是去嗎?正所謂閻王要人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天機延誤,便是地府閻王也要受到天庭的責罰。
我正欲再加請求,黑衣鬼使道:今日鎖去的只是邪惡的意念,真正的良家次子不還是你?若他重生,你再回靈山,娘娘必然不會收你,你便成了孤魂野鬼一般受盡責難,這對你又有何好處?言罷,轉身輕搖冥鈴探路而去。
我不敢耽誤,回到農舍伏在良子身上……一時只覺得一陣玄昏,慢慢恢復了知覺,又想想剛才之事,竟然如同隔世夢境般迷離,我見良母仍沒有醒來,便有些拗口的喊了幾聲孃親。
二、漢馬邊關(四)
日後我才得知良母孃家乃是朝歌城西朱家村人士,生在一戶朱姓人家,那日我喚了她幾聲把她喚醒,哪知她看我康復並無半點驚喜,只是拿來繡花針狠狠刺入自己掌心,血漿頓時冒了出來,我吃驚道:娘……你這是如何?
朱氏大喜,顧不得包紮便一把將我摟在懷裡,淚眼嗚咽道:千百次夢到我兒起死回生,剛才娘醒來時看到我兒,以為又是做夢……剛才針刺掌心,覺得心痛難忍,看來今日並非是夢,千真萬確是真的了。
我內心嘆道:好一個痴情的母親,心疼道:孩兒這就為娘包紮。
朱氏擺手作罷,說道:家中無紗無布,我兒要怎麼包紮?言罷低頭在掌心吸允數口道:我兒不必擔心,不幾日就可痊癒了。
我撕破衣服為她包好,她欲要阻攔,但見布條已經撕下,也只好應允。我下得床來,倒上一碗水熱水喝下去,朱氏目瞪口呆看了半日,驚喜道:難道我兒今日已經痊癒了?細細算來,我兒也有十六歲了……自打十三歲到山上打獵墜下懸崖,之後便一病不起……今日我兒病癒,倒也長成活脫脫的俊美兒郎了。
我只和朱氏說了半天話,卻沒聽到良老漢的動靜,便問道:娘,爹爹和大哥呢?
朱氏半天悶悶不語,才嘆道:自打你臥病不起,邊關告急,你父親、大哥都被抓去充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