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宋氏兩兄弟臉上才露出的一絲輕鬆頓時凝結起來了:“朝廷向來聖明”
“這鬼話說給愚民聽還可以,”宋崇筱打斷了宋崇友的話。“真實的情況二弟難道不知道嗎?有道是朝中無人莫做官,同樣也是官中無人莫發財,區區一介胥吏就能對你敲骨吸髓,如果再攤上一個附逆的罪名,紅著眼的官一早就準備撲上來將你分食了。”
宋太公嘆息一聲:“老大說得沒錯,一個分家的官司就可以把百年大戶敗壞殆盡,更何況附逆這樣的大案,咱們宋家有多少銀子可以填這個窟窿啊。”
“難道就沒有一點法子了嗎?”宋崇友還將信將疑。“也許咱們是自己在嚇自己”
“也許是吧,可瓊州”說起來明清時期的資訊流通並不很快,再加上滿清政府的刻意封鎖,瓊州發生的事情其實流傳並不廣,但這種不廣是針對下層百姓的,大戶人家誰沒有自己的訊息來源呢。“前車之鑑呢。”
“海逆好毒辣的手段。”宋崇友忽然腦子一片清明。“這分明是逼著咱們跟著去東寧嘛。”看穿了又能怎麼樣呢。“要是誰看不穿不願去,他們就借官府的刀來殺人,這幹貪官汙吏也心甘情願被海逆利用,這,這真是蛇鼠一家!”
“當然還有一種辦法。”宋太爺看了看面前的兩個兒子,嘆了口氣。“為父已經花甲之年了,活也活夠了。”宋崇筱和宋崇友大驚失色的看著自己的老父親。“只要傳出去海逆逼死了老夫,想來官府就是想對宋家下手也找不到藉口。”
“爹,不能啊,”宋崇筱語帶驚恐的說道。“爹怎麼能有這樣的心思,傳出去都要說兒子們不孝的。”宋崇筱抱住宋太公的雙腳。“這件事是兒子惹的禍事,兒子願意自己去死,還求爹打消了(尋死的)心思。”
“是啊爹,”宋崇友也勸說道。“海逆只是逼咱們遷到東寧去,那就去好了,祖業丟了雖然可惜,可是瞧現在的時局,海逆就未必不能成事,說不定將來咱們宋家也因禍得福成了從龍之輩,屆時還有收回家業的一天,何必匆匆行此下策。”
“老夫已經花甲了,還要背井離鄉去東寧幹什麼?”宋太公決心已定。“你們都是孝順孩子,只要把宋氏的香火延續下去,爹就心滿意足了。”說到這,宋太公嚴肅的交代著遺言。“無論海逆得勢還是清廷繼續執掌天下,我宋氏子孫概不準出仕。”
宋崇筱和宋崇友頓時大哭起來,聽到他們倆的哭聲,宋家的其他人聞訊而來,當得知老爺子要飲鳩酒後,哭喊聲頓時沖天而起,正月初一的喜慶頓時化作了一片悽風慘雨
“《要類》一百卷、《七政推步》七卷、《楓山語錄》一卷、《書義矜式》六卷”
隨著一連串的報單聲,一本本、一套套、一卷卷珍本、善本被從天一閣中取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入密閉的箱盒之中,然後貼上封條,再裝入更大的桶中,裝車運走。
看著祖輩辛辛苦苦儲存的典籍被人強搶而去,周遭的範氏族人嚎啕大哭,對於這種悽慘的景象,負責搶運任務的鄭軍參軍事薛安臉上露出幾分不忍,但是鄭克臧交代的清楚,這些東西絕不能保留在滿清治下,因此他也只有採取視而不見的態度。
冬季的太陽落得很快,酉時不到,天一閣周遭已經點亮了火把,將整個庭院照的雪亮。此時,執行任務計程車兵已經換了一茬,但是清點和搬運還在持續著,顯然鄭軍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這一切,以免清軍攻城後留下什麼遺憾。
“《尚書疑義》六卷哪裡去了?還有《太白陰經》八卷、《周公句解》十二卷、《褚氏遺書》一卷。”天色漸白的那一刻,帶著一臉疲勞的薛安重新找上了同樣徹夜無眠的范家人。“《懷麓堂詩話》一卷、《鐘律通考》六卷、《十先生奧論》四十卷,這些都不見了,別說是別人借走了,老老實實的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