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事總結起來,不過是簡單但難以轉換的兩個字:去、返。
當這一對師徒正因為各自心裡的事而沉默起來的時候,這條行廊的頂部瓦礫上忽然傳來粗糙的摩擦聲響。接著,隨著幾片碎瓦在林杉頭頂方向的窄簷處跌落,一個人影綴著碎瓦的影子,從簷上跌了下來,摔在地上,激起一地塵土騰起。
正在沉默之中的林杉雙肩繃起一瞬,站在他身旁的莫葉沒有看見他垂於袖中已經並掌為刀的手,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這突然從空中跌下來的人影吸引過去。心中一驚之後,莫葉很快就認出那人的身份,不禁失聲叫道:“原師兄,你怎麼在這裡?”
從行廊瓦頂上跌下來的人正是剛才在課舍內,當林杉宣佈課畢時,第一個從學子席位中站起身問向林杉的那位書生。
而這位衣著略顯寒酸的禮正書院學子,名叫原方。
認出他的身份的林杉垂於袖中的手刀慢慢鬆緩下來。此時非彼時,如果剛才從行廊頂上躍下的人不是眼前這位禮正少學的文弱學子,而是非常人物,林杉不介意在這處安靜的園區使用他從未外露的格殺功夫。
認清眼前人,並且從他那有些粗重的呼吸聲中推斷他應該沒有在瓦頂上伏了很久,偷聽到自己這邊談話的可能性不高,林杉心裡的警戒這才稍微放緩了一些。不過原方的突然出現打斷了他的思緒,他依舊有些惱火,肅容說道:“你是書院學子,為何用這種方式擅入這裡?何其魯莽無禮。”
那位叫原方的學子已經在莫葉的幫扶下站起身來,他還沒來得及向莫葉道謝就聽到林杉的斥責,連忙拜道:“先生,學生有一疑惑急侯先生解答,但先生剛才走得太急了,學生沒追上。我見先生來了這裡,一時心急就跟了過來。學生知道此地不是作為學子該來的地方,一路怕被其他夫子看見,所以才用了這種方式。失當之處,向先生道歉!”
林杉看起來不怎麼願意接受原方的道歉,依舊臉色冷漠的說道:“竊行,竊聽,已是不誠、不敬。失了求學之道,你沒有資格再來向我討教問題。”
原方聞言面色大變,躬身長長一揖置地,然後並不見他直起身來,就那麼埋著頭沉著聲音急道:“請先生勿惱,學生保證,並沒有偷聽先生的一句言談。其實……我是跟著莫師弟的行蹤來到這裡的。”
他這句話表達了兩個意思。一則,擅入夫子園區的學子不止他一個;二則,莫葉藏身的地方林杉應該知道,所以既然莫葉沒有機會偷聽,那麼一直綴在莫葉身後的他也不可能偷聽得到隔了一段距離遠的屋中談話。
如果林杉一定要說他偷聽到了,那麼莫葉豈非也是同罪?
原方的這句話拿捏得精準,如果是狀師辨訟,他這瞬間的邏輯條理的把握度著實不賴。然而,林杉只是試探了一句,想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偷聽到什麼,他卻為了辯詞有力而把莫葉拖下水去,雖然他說的話有理可循,卻還是令此時思緒被突然打斷而心情有些浮躁的林杉心裡冒出一絲厭煩。
只是,此時原方還保持垂頭深拜的姿勢,所以沒有機會看到這位在學子們心中好脾氣的先生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慍意。
林杉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說拒絕原方的話,也沒有表示允可,只是朝站在原方身旁,表情有些無奈的莫葉抬了一下手,然後就垂袖離開。
莫葉看了原方一眼,亦是沒有說一句話,只在心裡嘆了口氣。
印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