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見到的只是她的財產和她華美的形象。這便是一個如此傖俗膚淺的社會,鬱鬱不得志的人大可以嘆聲曲高和寡,然而大眾是永遠追隨嗶眾取寵的一群的。
在這個當兒,我的心情死灰復燃,開始與一位漂亮的小姐約會,她是我同學的妹妹,師範畢業,在一間中學教書,吸引我的,是她一雙慧黠的眼睛。
每當我發謬論的時候,她都溫和地微笑,耐心地聆聽,我喜歡她的眼神,它們在告訴我:「老小子,你盡情的說吧,我有一雙好耳朵。」幽默而容忍,像一個年輕動人的母親。
我的母親生我的時候已四十多了,她的形象屬於兒童樂園,不免有點落伍,我們從未好好談過話。姐姐很拘謹,為生活擔子壓得喘不過氣來,沒有心情聊天。至於媚媚,我太愛她,時時呵護她,很多時候,我都只有聽的份兒,沒有張口的機會。
到了現在,我生命中第四個重要的女性出現,恰逢其時:工作有點基礎,心情也大好,我忽然輕鬆起來,從一個小老頭變得富幽默感,也很懂得表達自己,與女友的關係如魚得水。
我最喜愛的題材是幸福。
我會說:「……原來幸福是沒有標準的。以前小時候,我們老以為一家數口夠溫飽有親情無疾病便是幸福,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有些人覺得居有大屋,出有平治才是幸福,有沒有親人倒是其次,說真的也怪不得人人變得那麼勢利,有錢不必吃苦啊。」
女友抿著嘴笑。
我自嘲地聳聳肩,知道自己說話象衛道的酸葡萄——總算承認錢有它的好處了,但還採取敵對的態度。
過沒多久,我倆就訂婚了。
我覺得我自己找到了幸福,要什麼有什麼謂之幸福,我是一個平凡的人,我要的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一個平凡的家,兩個平凡的孩子(一個叫平,另一個叫凡),如此而已,既然如願以償,當然幸福。
帶著未婚妻子去參觀珠寶展覽,我笑問她:「我們也要買一枚鑽石戒指吧?」
她得體的說:「不必了,我情願換隻洗衣機,裝多部冷氣。」
我深慶娶得賢妻。
她說:「以我看,這裡陳設的珠寶,都不如那位年輕貴婦所配戴的。」
我的眼光依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在剪綵的貴婦:一襲設計精緻的黑衣,襯著一套珍珠首飾,珠子都有眼珠子那麼大,發出圓滑的光輝,映在她的臉頰邊,顯得光彩怡人,美人如玉,相得益彩,我看得呆了——這不是媚媚是誰?
她風度更好了,人更漂亮了。我相信她是快樂的,她終於可以高高在上,受人們眼光的拜膜。
她並沒有看見我,我也不希望她看見我,趕緊往人群裡縮。
未婚妻問我:「她就是何媚媚?」
我點點頭。
「人比照片還漂亮。」
「是的。」我說。
「聽說她以前只是個銀行小職員。」未婚妻說:「大概是謠言,依我看,這樣的風度,非十年八年也培養不出來。」
我仍然微笑。
未婚妻低聲說下去,「據說追求她的人很多,都是富商爵爺之類,不知她花落誰家。」
我挽起未婚妻的手臂說:「走吧。」
如果我說,三年前她差點兒花落郭家,不會有人相信吧,何必再提呢,過去已屬過去。
過去已屬過去。寂寞小姐寂寞真是我們最大的敵人,此外就是時間,寂寞的時間簡直能夠置我們於死地。
媚媚一與我吵架,就會說:「若不是為了怕寂寞。才沒有那麼好的興致與你一次又一次地重修舊好。」說得也有道理。
這樣說起來,媚媚天天跑到寫字樓去坐著,雖然說是為了薪水,但如果時間可以打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