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亮,頓時拋去了剛才悲愴低落的心情,笑道:“朕也廣邀親朋大宴賓客如何?”
秦堪笑道:“陛下也不必拘泥於形式。京中文武勳貴何止千人,宴請這麼多人卻是一樁麻煩事,那時請的人不知如何招待,被請的人誠惶誠恐不知送什麼賀禮,又或者一些不怕死的清流故意掃興,說些難聽的話,臣覺得陛下索性別請他們了,就臣和谷公公,馬公公等人為陛下慶賀一番。”
“如何慶賀?”
“陛下若信得過臣的手藝,臣願為陛下做點新奇東西嚐嚐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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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房主殿外一片綠油油的草坪上,小宦官們支起了一個鐵造的烤架,烤架上炭火燒得通紅,旁邊擱著幾個鬃毛軟刷,還有油,鹽,小茴香,蒜汁,薑末兒等等調料。烤架旁的小桌上擺滿了御膳房廚子細心切出來的,薄如蟬翼通透鮮紅的羊肉,豬肉和牛肉,用一支支尺長的細竹籤串起來,整齊地擺在托盤裡,煞是賞心悅目。
秦堪手法老道的將各種肉串放在烤架炭火上,用刷子蘸一點點菜油均勻塗抹,沒過多久肉串滋滋作響,散發出一股肉香味,再將準備好的鹽,茴香,蒜汁等調料細細地撒在肉串上,剎時香味愈發濃烈,朱厚照貴為帝王也忍不住不停地吞嚥著口水,喉頭一陣陣地上下蠕動,谷大用馬永成等人更是垂涎欲滴,躍躍欲試。
火候差不多夠了之後,秦堪低頭看著自己的作品,眉頭不易察覺地一皺。
上輩子已嫻熟的手藝,這輩子小試牛刀卻發覺似乎生疏了許多,作品有點不盡人意。
隨手將肉串一遞,朱厚照急忙伸手欲接,不遠處御膳房的總管太監急得跺腳又不敢上前阻攔,按規矩,皇帝吃的東西必須由下面的宦官先吃試毒,確定無事後再呈上,可今日……秦侯爺親自主廚,陛下第一個品嚐,這中間若出了什麼岔子,一萬條賤命也不夠賠的呀。
朱厚照卻毫無顧忌,接過肉串便大吃起來,秦堪也拿了一把肉串,君臣二人就著黃酒吃著烤串,恍惚間似乎回到前世熙熙攘攘的街邊,朱厚照一邊吃一邊大讚不已。
“好東西!這吃法倒新鮮,朕聽說色目回紇等番邦吃東西都這麼吃,沒想到今日終於嚐到了,好!秦堪,你居然會這門手藝,怎麼不早拿出來?”
秦堪苦笑道:“很普通的烤串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臣哪敢獻醜?”
朱厚照氣道:“你這話太謙虛了,這哪裡是獻醜,分明是獻寶啊,再看看御膳房那些老狗整天給朕吃的什麼,簡直是餵豬的泔水,他們才叫真正的獻醜。”
御膳房總管太監遠遠聽到這句話,不由渾身一顫,撲通朝朱厚照跪下惶恐請罪。
君臣二人就著烤串喝著酒,馬永成谷大用卻早已按捺不住,吃完了烤串不說,索性也學著秦堪剛才的步驟,親自動手烤起來。
黃酒入口綿軟,但後勁頗足,朱厚照心中不暢,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秦堪有心想勸,話到嘴邊又忍住。
罷了,本已是可憐人,若連醉都醉不了,人生活得有什麼意思?
沒過多久,朱厚照臉上已泛起了兩團紅暈,兩眼也暈乎乎的找不準焦距,身軀晃晃悠悠搖搖欲墜,張永慌忙伸手扶他,卻被朱厚照一腳踹開。
重重打了個酒嗝兒,朱厚照醉眼迷濛,眼中卻藏著深深的蒼涼和悲意。
“秦堪,你說……朕遷居豹房做錯了嗎?”
“陛下,你醉了……”
朱厚照垂頭,注視著琥珀般晶瑩的酒汁,一滴淚水落入杯中。
“朕富有天下,應該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不是嗎?為何父皇離去以後,朕卻一點也不覺得幸福呢?”
秦堪靜靜地看著朱厚照,兩年多以前他剛認識的東宮太子是何等的無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