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風頭甚勁,皇上也正看重於他。若然再有什麼爭執,對玄感仕途卻是不利。李密和玄感、玄縱交情都已經不錯。如今有他去河南王府上任職,既可從中斡旋,化解了這樁過節。也可伺機打探到河南王府中的一些風聲,正好一舉兩得。唉,只可惜摩訶葉那禿驢已搶先收下了楊昭這小子做徒弟,否則的話,當年我對他老子做過的事,又何妨再多做一次?不過好在……”
想起楊玄感自己這個最痛愛的兒子,縱使城府深沉,楊素仍是不自禁地籤動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隨即卻又沉下臉,雙掌連拍,叫道:“玄縱,玄縱。你過來。”
楊玄縱正和幾名彼此身份都差不多,同是世家大閥出身,年紀也都沒差得多少歲的年輕公子哥兒們,興致勃勃地談論三日後和另一幫貴族子弟打馬球的事。忽然聽得父親見召,連忙向身邊眾人告了罪,快步走近前來,必恭必敬道:“父親,叫孩兒有何吩咐?”
楊素蹙眉道:“今天是冰兒的生辰。雖則你們兄妹自小不在一起過,可這種大日子裡,你們兩個做兄長的總也不能太不上心。玄感呢?為什麼他直到這時還不來?”
楊素說這幾句話,也不算怎麼疾言厲色。可是楊玄縱在父親面前,向來就似見了貓的老鼠,聽見父親責備,未答話先就打了個寒顫。再被楊素目光一逼,更加說不出話來了。李密畢竟和他們兄弟交好,見到楊玄縱的窘況,當即出言替他解圍道:“大公子今朝心情似乎不大好。我見他帶著虎妞豹妞一起出城去了。”
楊素眉毛跳了兩跳,似覺十分惱怒。但轉念之間,他終是嘆了口氣,搖頭道:“這孩子……罷了。”
楊昭心中覺得奇怪。隨口問道:“素公,玄感兄和令千金兄妹之間……可是有些不睦麼?”
“也不是不睦。只是……”楊素抬頭向楊昭瞥了一眼,卻像不太願意就這個問題繼續說下去。轉過話頭,卻感嘆道:“假若老夫沒有記錯的話,殿下今年實歲是十七了,可對?唉~想起當初太子與太子妃成親,男方這邊的大媒就是由老夫充當。不想一眨眼間,殿下也這般大啦。”
楊昭笑道:“父王常說,他少年時體弱多病,皇祖父又忙於處理國家大事,不能時時前來看望。全賴素公關懷照拂,既教他讀書做人,又傳授以〖易經玄鑑〗的絕學,於是方才能有今日。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素公之於我等,實在就等於是自己家人一樣。”
楊素拈鬚微笑,卻又擺手道:“這可萬萬不敢當。”頓了頓,道:“所謂緣分之事,本從天注,不由人定。當年承蒙皇上不棄,分派了老夫做太子的師傅。偏偏太子又絕頂聰明,盡得老夫生平所學,更加青出於藍勝於藍,這就是緣分了。”
李密微笑著在旁恭維道:“越國公素來就愛提攜後進。當年魚俱羅將軍、麥鐵杖將軍、還有封倫封舍人和李藥師李兄等等,都曾得越國公慧眼讚譽。如今果然都成為了朝廷棟樑,國之重石。這份知人的眼光,或者還不能說是後無來者,但必然已是前無古人了。”
楊素呵呵而笑,道:“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大隋之所以能混一南北,統領天下,全憑了眾多人才。而若要大隋江山永保萬年,仍需有源源不絕的人才支援方可。老夫如此行徑,其實也不過就是為了大隋江山著想,盡一盡為人臣的本分罷了,卻又有何足道?”他頓了頓,舉盞淺淺啜飲一口,向廳殿中舉目環顧,忽然起身,舉掌連拍三下。聲音清朗,大廳中無論遠近,人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霎時間樂工停止奏樂,相互高談闊倫,鬧酒說笑的眾賓客也全部住了口,紛紛轉身抬頭,將目光聚焦於楊素身上。只聽越國公撫掌長笑,朗聲道:“大興城中的少年俊彥,今日十之八九,盡已在此。在座諸君,皆為我大隋未來棟樑。能得相聚一堂,亦是緣分。如此盛會,豈可無以助興?人來,且以歌舞娛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