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旋垂眸看著腳尖,唇角卻翹了起來。
老夫人神色黯然,“我倒是不想管,可是不行啊。這不,一大早的,你二叔二嬸就把你母親請到西院去唸叨這件事了,你三哥則跑到我房裡痛哭流涕,求我給他想想法子,把這件事先敷衍過去。他也不是怕你二叔鬧,怕的是你爹知道後發脾氣。”
襲朗道:“您的意思是——”
老夫人又掛上了笑,“眼下家裡只有你們夫妻兩個手頭寬裕,你就不需說了,皇上賞了你千畝良田、萬兩黃金,至於阿芷,陪嫁分外豐厚,這我也是知情的。”她看向香芷旋。
這老婦人,居然連自己的乳名都知道。自己也真是烏鴉嘴,昨日才與襲朗提了銀子的事,今日就有人來打這種主意了。香芷旋知道老夫人在看自己,不理會,還是看著腳尖。
襲朗輕輕一笑,“直說吧。”
老夫人就道:“我是想著,惹事的是你三哥,你們終究是一個房頭的,眼下這局面雖說亂糟糟的,卻也容易化解——只要你或阿芷暫借出三萬兩銀子,填平賬上的虧空,這事情也就過去了。說到底,同在一屋簷下,你三哥總不會賴賬不還你們的。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又轉頭問香芷旋,“阿芷,你的意思呢?”
一口一個阿芷,好像跟她多熟似的。香芷旋忍著沒蹙眉,抬眼笑盈盈望著老夫人,“我哪兒懂這些啊,您與四爺說就是了,我在一旁聽聽就好。”
襲朗看了她一眼,心生笑意。看她此刻這小模樣,真就是一幅不諳世事的純真樣子。
老夫人不軟不硬地加了一句:“你的陪嫁到底有多少,可曾告知朗哥兒了?”她還是瞭解襲朗的,不出意外的情況下,是不可能主動詢問香芷旋的,不想妻子誤會。她其實也沒猜錯,只是沒料到夫妻倆昨晚已經開誠佈公了。
“告訴了啊。”香芷旋認真地望著老夫人,“就算四爺不問,該告知的我都會告訴他,不然會寢食不安。加上我陪嫁的箱籠田產鋪子,香家前前後後二十萬兩銀子的去處,四爺都清楚。”她是跟香家要了一大筆銀子,老夫人呢?不也收了香家八萬兩?居然還好意思威脅她?一點兒用都沒有。別說襲朗已知情,便是不知情,誰也別想從她手裡拿出哪怕一兩銀子。
襲朗輕咳一聲,對老夫人道:“襲府再不濟,也沒出過算計女子陪嫁的齷齪事,您把這心思收起來吧。”
兩個人一唱一和的,竟讓多年處變不驚的老夫人老臉漲紅。襲朗說話就是這個德行,不高興的時候,話是怎麼刺心怎麼說。香芷旋呢?那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在提醒她收了八萬兩銀子的事兒。這倒好了,遇上了一個不怕丟臉不怕事大的孫媳婦。
香家這到底是養了個怎樣的小妖孽?行事怎麼不管不顧的?
襲朗繼續道:“那一萬兩黃金,已經分發給我幾名命喪沙場的親信的家人,為了這事兒,您還與我生了嫌隙,就不需我提醒了吧?”又自嘲一笑,“您險些讓我為財而死,這教訓我得記一輩子。我謝謝您。”
老夫人的面色由紅轉白,緩緩站起身來,語聲沉冷:“既然你提起了那檔子事,我也想起來了,那件事還沒完。你等會兒去我房裡吧,我跟你好好兒唸叨唸叨。如果你不想你親信的家人喪命的話。”舉步之前,冷冷瞥過香芷旋,“既是什麼都不懂,日後有什麼事我就替你做主了。好自為之。”
明面上就被嫌棄了。本來就沒想讓老夫人這種人喜歡。香芷旋抿唇一笑,“您慢走。”
老夫人冷哼一聲,出門時步子有些急。
香芷旋做樣子送到門口,回來時笑容全無,緊張地看著襲朗,“她到底要跟你說什麼啊?這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你不能不去麼?”方才襲朗所說的,應該就是指他成婚前傷口崩裂的事,老夫人卻說那件事還沒完,再把他氣出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