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一般掙扎,但迎來的只是更多擊中自己的石塊。身邊聚集而來的雷元素,順著周圍筆直地插在地上的長金屬棒匯入了地下。
為什麼!自己要為了那些無知的人們對不屬於自己的強大力量的恐懼而付出自己的生命!為什麼!他們還恬不知恥地說這是公正的審判!
這是最終的審判。一切從這裡結束,又從這裡開始。
那些人形生物對於死亡的呼籲,那些病態的面容,深刻的映進那斯的腦海,構成了一幅幅色彩鮮明而血腥的畫面。汙濁的紅色承載著庸俗而鮮豔的黃色,那火焰在深深的灼傷自己的面板,身體的組織被強硬的破壞,尖銳的慘叫從喉際衝出,劃破喧囂的光亮天空。而仇恨與憤懣卻從這裡得到了解脫,肆無忌憚的在這片清澈、純藍、絲毫沒有烏雲的天空中翱翔。
那斯顫動著身體,勉強的從這份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中掙脫出來。那包含於其中的強烈負面情緒,正狂暴地侵蝕著他原本由於幼年的孤獨而脆弱的心靈。那時死神的詛咒,這些若隱若現的記憶片斷一刻不停的侵擾著他,那些刻骨銘心的痛苦與仇恨就好像親身經歷一般的鮮明。
這些痛苦的記憶糾纏著他自己幼年痛苦的回憶。面臨瘟疫的襲擊的村莊,它往昔的和平景象是那麼的脆弱,如若映在水中的明月,僅僅是一陣清風的撫過,就教它支離破碎。以村長和父親為代表的村民,拒絕來自遠方的醫者對患者的救治,他們要求立刻處死那些患者以免瘟疫的擴散。感染瘟疫的人中間,還包括自己的母親。年幼的自己只是睜大著眼睛,欣賞著那場血淋淋的屠殺,死神少女的介入讓村長和父親如願以償,同時他們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而自己只是在那裡笑著,詭異的笑著,絲毫沒有雜質的單純的微笑,看著空中綻放的美麗的紅色煙花,就如同秋季的落葉一般的美麗。
那斯已經分不清哪些記憶是自己的,哪些是死神少女給予的。自己幼年時屠村的真相是在很久以後的去年,討伐死靈法師辛帕斯時才得知的,當時年幼的自己根本無從知曉。但他已經無力分辨。所有的痛苦的、無奈的、悲傷的、憤怒的記憶交織在一起,佔據了他心中至高無上的地位。
這令他無法抗拒死神從自己的靈魂深處下達的命令,人類惟一不可能背叛的,是自身的意志。
那隻緊握著劍的右手在強壯的手臂上浮現出青筋,而那反射著夜空中微弱的光芒的劍刃卻遲遲不能斬下。這是那斯所殘存的原有的意志之中唯一能夠與那強烈的仇恨對抗的心智。
自幼被不明真相的仇恨所柞乾的那斯,過度縱慾與強大的力量與美色之中,當那個一塵不染的惡魔用她純潔並含有憂鬱與悲傷的眼眸誘惑住他的時候,這一片他目光所及之處的唯一聖潔的土地,就成了他內心如同信仰一般的支柱。一個人會在支柱倒塌之後自殺,卻絕難親自看到支柱——人類惟一不可能背叛的,是自身的意志。
仇恨與信仰,在那斯內心這兩種純粹的自我意識在不斷地掙扎,僅僅維繫了暫時的平衡。
那斯看到奧莉西雅在望著自己,她的眼中有著毫無遮掩的疑惑,即使一言不發,也似乎聽到了她的問話:既然是黑袍獵人又為何不殺了她,又要將她帶往何處?
然而那斯自己也不知道明確的答案。
他發覺一年的時間,令奧莉西雅成長的許多,她變得沉默。或許只是以前自己並不瞭解她,或許以前她就如此沉默,只是因為第一次見到時自己就將她灌醉。只有那純粹的毫無保留的眼神,絲毫沒有改變。這令他絲毫不能將奧莉西雅的形象和死神少女聯絡起來,或許兩人在別人看來只是髮色的差異,而那斯大概只會在別人提醒之後勉強承認兩人的容貌確實有一點相像。
兩人在海怪平坦的背上漂流著,已經遠離了海盜船。
年僅二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