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次精準的找到了葉子所在的房間,一陣風似的刮進窗。
或許是因為身體不適,不似從前,這次她出現在葉子床邊時,帶起的風揚起了床幔一角。
趙呵有許多話想同他說,但她自己給的藥方,自己清楚。未防止葉子憂思過重,她在藥中添了許多安神散,這個時辰,如果他按時服藥,必定是在昏睡。
趙呵撩起床幔,垂眼看著床上的美人。
她的眼底燃起兩團火,將她的眼睛重新點燃起了清澈的亮色,猶如水靜靜地沸騰。
而無論她眼中的情緒沸煮得再熱鬧,她臉上依然是沒有表情的。
唯有的一點柔情,都懸在眉梢。末了,忽然展眉一笑,舒出一口氣來,輕喃道:“舒服了。”
多日來的不舒爽,在看到美人的一剎那,得到了緩解。
葉子熟睡著,儘管雙眉之間仍然微蹙著,似心有掛念難以完全安枕,但他這幾日,有在乖乖聽話,遵照醫囑,好好地服藥等她。
趙呵就是在這靜謐的注視中,悟了。
她聽到了自己心花開放的聲音,心中的劍鳴聲昂揚了許多。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不是什麼大善人,也不是什麼拯救蒼生的神。她雖想在這人間湊一湊熱鬧,但從未想過摻和進凡塵俗世。
所以為何她會那麼在意一個人的生死?
為何她會心甘情願為他經手這麼多俗世雜務?
將光陰再往前倒,為什麼,她那晚,那團月亮下,她會蹲在樹上,盯著他,看那麼久,那麼久。
看了,又去擾了。
是她先開的口。
是她主動的。
趙呵笑了起來,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她的心早因他動了。
很早的時候,她就認為,每一把寒山之劍,都需要守護一片白雪。
有劍在,這片雪域就不能再有他人足印。
但她在雲間找了多年,也沒能找到心中那片她願意懸劍守護的雪域。
如今,她這把劍,相中了一片雪。
趙呵輕輕撥開葉子額前的碎髮,溫熱的手指將他的眉宇撫平。
她就這樣靜靜站在床邊,用這般含笑的,帶著幾分欣喜和珍重的目光,一直凝望著他。
直到天亮,直到他睫毛顫動,緩緩睜開雙眼。
“醒了。”趙呵平靜道,“魔教已沒有活人了,我想,這種遲來的結果,應該算不得是大仇得報,但至少……能讓你好受些。”
葉子怔怔看著她,好半晌,他抿了抿唇,眼眸中起了薄薄一層淚霧。
他這幾日想了許多。
儘管清醒的時候很少,但他每一次清醒後,都在想,如果趙呵一去不復返,或是走了,或是去了,又或者,最糟糕的,將他拋棄了。他該怎麼辦?
想到最後,他會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唸,起碼在他死之前,身邊陪著的是趙呵。
他好似只剩這一個心願了,整個人間,他唯一想要再看一眼的,只有趙呵。
一想到這裡,葉子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
他想抬手擦去,趙呵卻輕聲道:“不要擦,讓我看你為我哭泣的樣子。”
葉子一驚,抬眼看向她。
趙呵的樣子與之前不同,她損了氣血,模樣不似從前那般稚氣,這種時候,葉子才信,她的確有十八,已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人了。
儘管髮絲凌亂未束,她那份從容和成熟,卻萬分可靠。
“我想,你也與我是相似的心意。”趙呵輕輕伸出手,“我要帶你回雲間,與葉柳清和憐哥一樣,我們也如此。”
“你願意嗎?”
她眼神乾淨懇切,眼底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