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口說:“我去接你。”
她用下巴和肩膀夾著電話,騰出手來拿錢,聽見他急切的語氣,怔住了。收銀員催促她收零錢和小票,連翹接過來,拿起袋子,說聲謝謝向電話裡掩飾自己的失態。
段瓷也覺自己過頭了,直接跳過那句當沒說過,問她:“買的東西多嗎?我到家附近了,要不去接你一趟把你送過去?”
“不用了。”想想又說,“晚上要是回來我給你電話。”
這話被備案了。
下午六七點鐘,段瓷結束與總公司那邊的電話會議,從書房出來。握著杯蘇打水踱至窗前,看著外面降下來的暮色,電話在另一隻手裡按來按去,就是不敢碰“呼叫”這個鍵子。 一般讓他這麼久還拿捏不了的事,大多會選擇不做,因為意志不夠堅定。他只知道不能逼她太緊,就是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按抑自己非常想見到她的這份衝動。有時候甚至就想什麼也不管了,全憑喜好行事,可惜這麼多年早已習慣估算結果,得不償失的事他不做。
更逞論是失去她,這是無論得到什麼也難抵償的。
只能等。就兩種可能,回來還是不回來,他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手機就在這時候歡唱起來,段瓷條件反射狀按下接通,心裡想的是,你小子運氣好得令人髮指。
對方明顯沒想到他接電話這麼快,頓了一下才出聲:“十一,是我。”
第廿四章
“最近好嗎?”
“嗯,不錯。”簡直水深火熱。
“我昨天見過連翹。”
段瓷不解她提到這件事的用意,只突然想起連翹的激烈反應,縮成一團無聲哭泣的模樣,便隱隱作痛。“我知道,她說來著,在路上碰到你,聊了一會兒。”小狐狸是這麼編的吧。 許欣萌微怔,猜測這是連翹還是段瓷在給她留面子。
盛水器裡滾湯遽響,被蒸汽推至另一端盛有咖啡粉的玻璃壺中,安靜地畫出深褐色漣漪,香氣躥出來。服務員撤了酒精燈,待咖啡倒流回水壺,接了兩杯依次放在客人面前。段瓷屈指敲敲桌面。 “十一,我不想纏著你。”等服務員退去後許欣萌說,“可是我很想你。”她望著玻璃壺底的咖啡渣滓,很少這麼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感情。
“我懂。”段瓷點頭,並非敷衍,他是切切體會了。“放不開是吧?不管她想不想要,就是不願意放手。”端起杯子送到嘴邊,輕啜一口,順勢將目光轉向窗外,於熱氣氤氳中,將一片繁華夜色盡收眼底,咖啡焦苦的味道衝進鼻腔。再回頭對視時,笑容裡有絲無可奈何的澀重。“我也一樣。”他徐徐說道。
她從來沒在他臉上見過種表情。記憶的十幾年裡,他始終是個固執的逞強者,性格使然,縱是失敗,也絕不肯被打倒,更不甘未弱。她以為他一生都將如此,斷料不到他會為了一個女人破例——且是她以外的女人。情何以堪?
早也曾想過,有朝他遇到真正為之心動的人,肯定會結束與她的關係。而她只祈求,這個人能晚些來,或者永遠不來。像是博彩者,她想賭一份奇蹟出現,從此幸福。
琳娜問她:“一個不對你用心的男人,會讓你幸福嗎?”在今天上午知道她和十一分手之後。 許欣萌不懂幸福的衡量尺度,只知道十一很好。他一天在她身邊,一天就會對她好,僅是這份保證,雖然不愛,已足夠她美滿。到頭來她終究輸了,能怪郎心似鐵嗎,一早就知道自己並非他真心以待的人。這一刻他的挫敗,對她來說,比任何語言都來得殘忍,她絕望地發現,他對連翹的認真程度,遠超出自己的想象。
眼眶一下就紅了,慌忙端過咖啡擋在臉前,以升騰的白霧來掩飾失態。
他低聲提醒:“留神燙著。”
她習慣性點頭回應,眼淚不小心落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