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什麼東西?”沈六用力撓著腦袋,“不會是想把我們養肥養壯,然後煮來吃掉吧?”
“要吃,五年前就吃了。”燈隱秀一笑著搖搖頭。
夕陽慢慢下沉,燈隱秀一看著眼前那片金黃金黃的世界,暗暗攥了攥拳頭。五年非同一般的生活,將手無縛雞之力的殘缺少年,變成了可以一拳擊短木人胳膊的男人。
“你還回去嗎?”沈六突然很正經地問,“如果找到千鍾黍的話?”
“回。”他點頭,目光突然變得鋒利,“燈隱家不能就此消失。藤原家拿走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說罷,他看了沈六一眼,“你呢?這麼些年,你從來沒提過你離家的原因。”
沈六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哈哈一笑:“我爹生意賠本了嘛,我又幫不上忙。他說我是個廢物,活著也是浪費沈家的米糧,然後把我攆出來了。我發過誓,什麼時候腰纏萬貫,我就什麼時候回家。”他笑得越發誇張,“你不知道,我跳過一次河,沒死成。我就想吧,可能是老天要我留著命。那就活著吧,但是帶出來的錢吃一個少一個,去店裡應徵夥計,人家嫌我算賬慢,去賣布,人家又說我嘴巴不靈光。別笑,我去倒尿桶人家都不要,說我力氣小。橫下心去賭錢,稀裡糊塗栽進了賊窩。要是真能拿到千鍾黍,還用吃這些苦頭?”
四周的光線越來越暗,戈壁上的風聲呼呼作響,像人在笑,又像人在哭。
“我沒別的想法,就想風風光光地拿著大把錢回到我爹面前,挺直了脊樑跟他說,你兒子沒白吃沈家的飯,你兒子不是廢物。”沈六揉了揉眼睛,笑容淡下去,“哎呀,沙子進眼睛了。”
燈隱秀一沒說話,拍了拍他的背。
牧場的另一個角落裡,冷冷遠遠看著那兩個並排而立的男人,也許是夜色太重,她的臉色比平日難看許多,連嘴唇的顏色都暗淡了。
“一百二十九個,加上他們倆。”蹲在木樁上的小冷突然說起了人話,“你不能再繼續了。”
“記性真好,不愧是我的御用助手。”她摸了摸它的頭,“如果可以再多一些就好了。”
“已經很多了。”小冷跳到她的肩上,心疼地怕著她的臉。
“那些小人兒們好像還活著,我一直聽得到它們的聲音。”冷冷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疲倦地笑笑。
小冷搖搖頭:“那是你自己的聲音。最初的你,原本就是最慷慨的神。”
“慷慨?”她苦笑,“如果不是我開始吝嗇於我的耐心與時間,魔障不會有機會侵蝕我的心智。暫時誤入迷途的人類,也不會消失在我手裡。”
“最起碼,你已對一百二十九個人慷慨過了。”小冷說,“所有被你‘圈禁’過的傢伙,只要稍微聰明一點,就會明白他們已經拿到了什麼。”
“希望如此吧。”冷冷仰起頭,看著頂上稀疏的星子,“小冷,你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做更高階的仙官,卻一直跟在我身邊,為什麼?”
“呃……”小冷轉了轉眼珠,“因為你身為金老,掌司天下財富,卻總是稀裡糊塗的算不清楚賬,沒有我怎麼行?”
冷冷朝它吐了吐舌頭,兩個傢伙哈哈大笑起來。
8
沈六覺得自己上了一個大當!
而且這個當,一上就是五年!五年的青春啊,就這樣慘痛地消失在這片位於戈壁灘上的牧場!什麼能一粒米變一缸的神石千鍾黍,什麼一夜鉅富的夢想,全是謊話!那個死丫頭分明就是拿法術將他困在了這個被柵欄圍起來的“牧場”裡,而他就是這個牧場裡的“牲畜”之一。
他無數次問過冷冷,明明說千鍾黍在紫精縣,為什麼要把他們弄來這個毫不相干的千里之外的戈壁灘。她每次都給他同樣的答案:我們早說好了,我說什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