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單群自是坐在最下席,一臉嚴肅,身板挺得筆直,彷彿不是來吃飯,而是上戰場。
整個宴席的氛圍很輕鬆,除了開始時說了一些關於老年公寓將來如何運轉以外,說的都是與工作無關的話。陸漸紅保持著矜持,偶爾與戴慶輝這個市委秘書低聲交談兩句,吳單群卻如坐針氈,後背心都溼透了。
等蔡振華最後一個縣級領導敬完酒,陸漸紅雙手捧杯,起身向趙學鵬道:“趙書記,小陸敬您。”
趙學鵬擺了擺手:“坐,坐下。小陸同志這次做得不錯,老年公寓建得很好,很有檔次,全洪山縣的老年人都會感激你記住你的,你是功臣,應該我來敬你。”
陸漸紅謙虛道:“我只是按照縣委、縣政府領導的要求,做了該做的事,沒有指導就沒有方向,我們也成不了事。”
言下之意,一切功勞都是領導的,雖然沒有指明是龐耀,但每個人都能聽得懂。
趙學鵬身居高位,對下屬的心理看得很透徹,見陸漸紅並不貪功,心中更添了幾分好感,道:“年輕人不驕不躁,不卑不亢,很難得。”又轉頭向龐耀道:“龐書記,你的眼光不錯,小陸是個好同志。”
趙學鵬不止一次毫不掩飾地讚揚陸漸紅,吳單群心裡羨慕得要死,下定決心,一定要牽住陸漸紅這根線。
龐耀微笑道:“陸秘書,趙書記對同志的要求向來嚴格,很少夸人,我記得,今天已經表揚了兩次。”
陸漸紅知道龐耀是要自己多敬趙學鵬幾杯,加深趙對他的印象。其實他也想這麼做,但一來不能越俎代庖,搶了領導的風頭,二來也不知道趙學鵬在酒桌上都有什麼習慣和禁忌,萬一弄巧成拙,未免就得不償失了。要知道,得到一個人的認可很難,要是得罪一個人卻容易得緊。龐耀這麼一點,陸漸紅知道時機已到,起身道:“趙書記,我再敬您兩杯,您隨意。”說著已乾了杯中的酒。
趙學鵬哈哈笑道:“龐書記,你這是搞車輪戰,這樣可不行。這樣吧,把單群同志也帶上,一起來。”
市委書記親點,吳單群興奮得滿臉通紅,端著酒杯的手有些顫抖,躬著身子道:“趙書記,我敬您。”
龐耀笑道:“學鵬書記有意見了,國新,來,我們也自相殘殺。”
有市級領導在,下屬都不敢造次,沒有他發話,大家都是禮到為止,不敢多喝。
酒喝得差不多了,在別的廳裡的四套班子成員依次敬酒,趙學鵬也只是淺嘗輒止,他們自然不會說什麼,趙學鵬能端杯已經給了他們很大的面子。
散席後,龐耀走在趙學鵬身側道:“趙書記,今晚就不走了吧。”
趙學鵬搖頭道:“唉,事情多呀,就不多待了。”
龐耀本來想讓趙學鵬留下來,藉機聊聊,見趙學鵬這個態度,也不好多說,只得說道:“那盼望趙書記有空多來指導工作。”
送趙學鵬上了車,趙學鵬搖下車窗,說:“那個事有了點變化,不忙的時候上去,我跟你說說。”
趙學鵬的車子開得遠了,眾人也都散去,吳單群站在人群的最後面,沒有人理他,孤單得很。
陸漸紅道:“龐書記,您是回家還是回宿舍?”
龐耀看了陸漸紅一眼:“回家,漸紅,陪我走走。”
陸漸紅回頭看了看吳單群:“吳書記,你先回吧。”
陸漸紅讓張得興自己回去,與龐耀並肩走著,看上去像是平行,其實陸漸紅稍稍拖後半步,既不讓自己與他一排,也不讓自己落得太遠。
天已經晚了,夜卻並不寧靜,路上仍是車來車往忙碌得很,陸漸紅道:“這幾年洪山的變化很大,路寬了,房子高了,夜也亮了。我記得小時候來縣城,白天吃灰,晚上吃跌。”
“晚上吃跌?”龐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