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小姐收拾收拾,自己先回了老夫人房中。”杜鵑深施一禮,一板一眼地回答。
“即使是這樣,你依然可能推倒劉姨娘。”魏以廉神色沒有半點遲疑,語氣也不曾有一絲緩和。
越氏想靠過來,被魏北悠一個眼神阻止,“父親,若女兒本未謀劃與劉姨娘在花園遇見,那這件事就是偶然的了,是也不是?”
“那又怎樣?”
“既是偶然的,那便有一件事需要弄清楚,那便是女兒為什麼突然推倒偶然遇見的劉姨娘。那時劉姨娘帶著兩個丫鬟,女兒也帶著兩個丫鬟,已有這麼多人,更何況花園並非隱蔽之處,女兒可能會當眾動手麼?”魏北悠言語中毫無質疑之意,只是淡淡的,像是隨便聽的人如何想。
“爹爹,她是見了孃親就生了嫉妒,她怕弟弟出生奪了她的寵愛!”魏北泠一看情勢不對,連忙哭鬧起來,一路奔跑一邊哭叫,猛地撲倒在魏以廉的腳下。
魏北悠無奈地笑了笑,望著魏北泠道:“妹妹當真以為父親是那嫡庶差異不分的人?且不論劉姨娘這一胎是男是女,即使天佑我魏家,又為魏家添一男兒,那也是庶子。”
盯著魏北泠的眼睛,魏北悠一字一頓地道:“出生是庶子,就永遠是庶子。”
而後突然移開視線,在魏以廉的臉上停了一下,垂眉頓首,恭謹地看著地面,“豈有正室子女嫉妒妾室子女的道理?天下沒有,我魏家高門大戶,禮儀周全,更不會有。”
魏北泠似是被魏北悠幽冥一般的眼神嚇到了,哇的一聲大哭出來,被紅月手疾眼快地抱了下去。
“你以為我不敢處置你?”魏以廉起身走過來,在魏北悠面前站定,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魏北悠,像是毒蛇的眼睛一樣冰冷。
魏北悠只覺通體冰涼,“女兒若是說錯了,請父親處罰。”
越氏卻再也按捺不住,衝過來一把把魏北悠攔在身後,平生第一次用冷酷的眼光看著魏以廉,低聲道:“你不敢。”
魏北悠一震,突然覺得自己好似失去了聲音。整個世界灰沉沉地壓下來,把所有的一切壓成了碎片。屋裡所有人都成了殘影,連同悲慼的劉姨娘的哭聲,還有魏老夫人一聲接一聲的嘆息,全部都消失了。
“小姐,小姐?”春陽掀了帷幕進來,把一籃子香梨擺放在桌案上,笑著道,“楊家小姐可真念著您,得了香梨也要給您送上一籃子。幸好包得嚴實,要不這一路早磕爛了。”
“春陽?”魏北悠意識有點恍惚地對上那雙笑著的眼睛。
“哎。”春陽應了一聲。
“採依呢?”魏北悠愣愣地看著她把香梨從籃子裡拿出來放到桌上的盤子裡。
“採依?”春陽的手一頓,似有所覺地朝這邊走了過來,卻被魏北悠嚇了一跳。掏出帕子輕輕地擦了魏北悠臉頰邊的淚痕,春陽默默地道,“小姐,有些人能害您一時,有些人卻能害您一輩子。您若因為害您一時的人分了心,就會讓害您一輩子的人鑽了空子。”
梳妝桌邊的燭臺爆了個火花,屋裡一暗,一亮。
【注1】:應諾和呵斥,相距有多遠?美好和醜惡,又相差多少?人們所畏懼的,不能不畏懼。這風氣從遠古以來就是如此,好像沒有盡頭的樣子。眾人都熙熙攘攘、興高采烈,如同去參加盛大的宴席,如同春天裡登臺眺望美景。而我卻獨自淡泊寧靜,無動於衷。混混沌沌啊,如同嬰兒還不會發出嘻笑聲。疲倦閒散啊,好像浪子還沒有歸宿。眾人都有所剩餘,而我卻像什麼也不足。我真是隻有一顆愚人的心啊!眾人光輝自炫,唯獨我迷迷糊糊;眾人都那麼嚴厲苛刻,唯獨我這樣淳厚寬宏。恍惚啊,像大海洶湧;恍惚啊,像飄泊無處停留。世人都精明靈巧有本領,唯獨我愚昧而笨拙。我唯獨與人不同的,關鍵在於得到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