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高可業這回坐不住了,橫了那名親衛一眼,霍然而起,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了城碟處,往外一看,立馬就見兩騎飛騎正踱出唐軍陣列,向著城牆處緩緩而來,高可業定睛一看,已認出了當先一名身著明光鎧的大將正是自己的族伯高延壽,瞳孔立馬就收縮成了一團,緊咬著牙關,可著勁地喘著粗氣。
“城上守將可是可業賢侄?老夫高延壽在此,還請出來敘話。”高延壽領著一名親衛縱馬來到了城牆下,望著城頭的大旗,朗聲喝了一嗓子。
高可業縮在了城碟後頭,並沒有立馬站出來應答,眼神極為複雜地看著城下的高延壽——打小了起,高延壽便是高句麗王族中最出色的將才,小一輩的王族宗室子弟莫不以高延壽為偶像,高可業自也不例外,每每幻想能成為高延壽那樣的英雄,然則,自牛欄崗一戰之後,高延壽投了大唐,成了高句麗的叛將,這令參與過安市城苦戰的高可業極端痛恨高延壽的可恥行徑,恨不得單槍匹馬衝入唐境去取了高延壽的首級,直到此番被留下來送死之前,高可業的觀念依舊沒變,然則,自打昨日議事之後,高可業對高延壽當初的選擇算是有了一些瞭解,雖說遠遠談不上徹底諒解,可也不再太過怨恨了的,此時見高延壽立於城下,高可業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位童年時的偶像了。
“可業賢侄在否,老夫此來別無他意,只是送個口信罷了,還請出來一敘可成?”高延壽並沒有發現藏身於城碟之後的高可業,等了好一陣子,不見城上有何動靜,這便再次出言相邀。
高延壽又等了好一陣子,還是沒有見到高可業出面,臉上的神色立馬就有些子不好看了起來,不過也沒就此發作,更沒有掉頭就走,而是深吸了口氣,平和了下心態,再次高聲道:“可業賢侄,莫非見老夫一面的勇氣都沒有了麼?”
“老匹夫,若要勸降就請回罷,某無暇聽爾廢話!”一聽高延壽如此說法,高可業自是再也按耐不住了,從城碟處探出了頭來,毫不客氣地朗聲道。
高延壽並沒有因高可業的呵斥而動怒,反倒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可業賢侄捨身為人斷後,其情豪邁耶,可敬可佩啊,老夫愧不能及也。”
“你……,放屁!”高延壽的話顯然刺到了高可業的痛處,一想到同僚們看自己的眼神,高可業的臉色立馬就變得鐵青無比,憤怒地指著城下的高延壽,哆嗦地叱罵了一句。
“哦?如此說來,莫非賢侄不是自請斷後的嘍,唉,時也命也,賢侄之慟,老夫亦有慼慼焉。”面對著高可業的怒罵,高延壽絲毫不以為忤,眼睛一眯,伸手拈了拈胸前飄動不已的長鬚,滿是憐憫地說道。
“哼,爾等有本事便來攻城,看某殺爾等個片甲不留!”高可業不想再讓高延壽看笑話,恨恨地丟下句話,便打算縮回頭去。
一見高可業要走,高延壽立馬提高了聲調道:“賢侄且慢,老夫尚有一言相告。”
高可業明顯地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停了下來,略一沉吟,冷著聲喝道;“講!”
高可業這個“講”字一出,高延壽卻又不急了,慢條斯理地拈動著長鬚,笑呵呵地出言道:“可業賢侄,老夫若是料得不差,成大武那廝該是昨日連夜就逃了罷,這城中除了賢侄手下那寥寥的兩千人馬之外,怕是再無旁的兵力了,就憑賢侄手中如此微薄之力,能守住此城三日麼?”
一聽高延壽將城中的虛實說得跟親眼瞅見了的一般,高可業的臉色終於變了,有心出言辯解一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咬緊了牙關,裝成沒聽見的樣子,只是一味默默地看著高延壽,似乎在等待高延壽的下文之狀。
城中的具體情形其實高延壽並不是很清楚,這個判斷也不是他自己得出來的,而是昨夜李貞的交代,高延壽不過是依樣畫葫蘆地述說出來而已,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