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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人家剛才在說什麼?
宇文弈重複:“謝謝你!”
謝懷珉心跳加速——當然是給嚇著的,她鬥著膽子,問道:“陛下,能問一下,您這宿疾,是怎麼得上的嗎?我弄清楚了,也好對症下藥。”
宇文弈沉默,閉著眼睛沉默,讓謝大夫發冷汗的沉默。
謝懷珉在沉默中滅亡,再次後悔自己多嘴多事多此一問,惹得領導不高興。不過宇文弈看起來似乎是睡著了,也許他不答話並不是因為自己問錯了話吧?
就在謝懷珉幾乎後悔得要嘔血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聲音。
她不確定地抬起頭望過去。
平靜地躺著的宇文弈重複了一遍,聲音低沉磁性的,“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謝懷珉心想這不是廢話,不然怎麼叫宿疾?
宇文弈繼續說:“十歲的時候,在行宮出了點意外,冬天,摔斷了腿,在雪裡埋了半宿……後來治療不得法,這才落下的宿疾。這些年來好生調理,已經好了很多,沒想到會在這麼暖和的天裡復發。”
他語氣平淡,說得似乎十分輕鬆,那麼大一個變故,似乎真的不過是一場意外而已。
謝懷珉想了想,還是緊緊閉上了嘴巴,聰明地保持沉默。
宇文弈開了個頭,倒覺得容易了一點,繼續說:“後來宗族長輩和大臣奏請立太子的時候,大姐就以我腿腳不便為由,唆使母親立她,可是大臣和宗族長輩卻擁護我。母親本來對我極其不信任。父親已經搬出了家裡,在外面過自己風流雅士的生活,對我們兄弟姐妹不聞不問。我的枕頭下,藏著我奶孃塞給我的匕首,即使我身旁睡著我的妻子。”他尖銳地笑了笑,“知道這事的人很少。”
謝懷珉背後陰風陣陣,起了一層冷汗。
那時候他多大?算一算,不過十八九歲,大學新鮮人。放在現代,天天打遊戲的年紀,他卻睡在刀尖上。
宇文弈轉頭看她蒼白的臉,眼色一沉,卻隨即笑了起來,“把你嚇怕了?”
謝懷珉很窘迫,“陛下……過去再不愉快,可畢竟都已經過去了。眼睛長在腦袋前面,就是要人往前看的。”
“你這話倒說得真有趣。”宇文弈臉色溫柔許多。
他還有沒說出口的話。比如,這是他破天荒第一次向人說起往事,描述他心裡的感受。
即使是他那幾位與他同床共枕的妻子,都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宇文弈換了話題,說:“我這腿,治不好也沒什麼,朕早知道這病是擺不脫的了。”
謝懷珉淺笑道:“陛下別洩氣,這病靠的是調養,宮人那麼多,照顧您這點是不成問題。”
宇文弈聽了,倒也跟著笑了笑,“是啊,幸好是皇帝。”
車行到下行,外面傳來馬蹄轟隆聲,是葉將軍率領禁軍到了。謝懷珉等人終於鬆了一口氣。皇帝用了藥還睡著,葉將軍和常公公等人預先準備的眼淚和演講詞都無用武之地,只好趕緊將這尊佛先運回宮再說。
皇帝順利回了宮——雖然是走著出去,抬著回來的——謝大夫也就可以卸任休息了。
連城早在家裡等著她。
兩個月不見,這小子長高了一大截,袖子褲腳都嫌短了。
謝懷珉見了他很高興,帶著他上館子好好吃了一頓,又去成衣店給他定做了幾套衣服。
回了家,天才黑,可是人已經累得不行了,草草洗了澡就上床睡覺。
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暗,渾身乏力像給卡車碾過一樣。睡了一覺,怎麼反而比打仗還累?
謝懷珉花了點力氣才爬起來,一邊哼哼著一邊穿衣服,心裡覺得奇怪。這半個月來她總是覺得很疲倦,精力明顯不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