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米擦拭乾淨灰塵,將籠手劍放進裝飾著天鵝絨墊的盒子裡,按照加冕儀式,這把劍需要先被運送到位於巴黎中心的百花大教堂,在加冕典禮上被主教和代表國王的另一重身份的權杖一起,被授予給新任法國國王布里耶姆。
十二排銀劍整齊地從步兵的刀鞘中拔出,在空中揮舞了一個劍花後,再被握在手中。
戴著羽毛帽子的騎兵整裝待發,從會場的另一個方向進入,他們和步兵在廣場中央匯聚在一起,然後繞場一圈後來到國王面前。
手握權杖和籠手劍的布里耶姆在他的位置上發表了短暫地講話,作為一名國王,他倒是少有的坦誠,他不僅指出了法蘭西存在的內憂外患,也承認自己和萊茵王朝間微薄的血脈聯絡。
“我知道你們心裡在想什麼,透過你們的眼睛。是的,你們在想,布里耶姆不夠格成為國王,他不在那條清單上最上面的位置。”
“是的,我承認。”
“我承認。儘管多位大臣曾極力勸我避免談論這點。但我仍舊向你們承認,因為在我看來,法蘭西人絕非是輕易就會受到矇蔽的民族,正因如此,我們才建立了疆域如此廣闊的國家。”
“可是近幾十年來,這種情況卻發生了改變。我們土地不再增加,盟友一個個離我們遠去,國庫裡的財富不斷堆積,然而人們的生活卻沒有改進。”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法蘭西開始停滯不前?是因為我們天生不如別人嗎?”
“不,不是,是因為法蘭西將自己所有的力量浪費在了不必要的事情上。”
“我們沉迷往日的光輝,為一場又一場頗耗錙銖的慶典煙火而歡呼,陶醉在一座座舉世震驚的奇觀前,而全然忘記創業的艱辛。”
“我們自詡自己為這塊大陸上最智慧勤勞的種族,而忘記所有文明的故事裡,從不缺乏聰慧和勤勞。”
“我們窮盡一切人力物力,只為建造更宏大的陵寢,而非現實的道路,認為如今一切都源於我們生而偉大時,我們也建造了一座亙古通今絕無僅有的宏偉墳墓,用來埋葬我們自己。”
“是的,挑選一名符合血統要求的國王是十分容易的事。”
“而比這更容易的,是隻需要按部就班,依照教條和陳年的規則,挑選一個‘毫不出錯’的人選,而不去思考它會導致現實中的後果。”
“而所有事情裡再容易不過的,是漠視法蘭西失去自己的獨立,是放任外國人蠶食屬於法蘭西的土地,坐視法蘭西的利益流向海外,是任憑前線戰士們浴血奮戰,而不去追蹤勝利的果實是否被拿去餵養我們的鄰人。”
“國王為何成為國王?是因為我們像培養沙皮狗一樣驗證他的血統足夠純正?是因為他在家譜裡的位置和上一任國王的直線距離?我們真的瞭解他嗎?我們真的知道他想要什麼嗎?我們真的要將整個法蘭西、我們所有人、我們所珍愛的全部都押注在一個我們所不瞭解的陌生人身上?法蘭西人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什麼時候我們會將自己親愛的妻子和孩子託付給我們陌生的鄰居照料了?”
“法蘭西挑選國王的唯一標準,應當是純粹的國家利己主義,也就是國家利益。一切為了國家,這不是出於口號似的自我感動,而是建立在國家有望給我們帶來更好生活的前提上。為國王戰鬥以獲得榮耀,而非成為國王的私人奴隸······這就是我所尋找的屬於法蘭西的未來,在於我們所有人,都能與世間所有的屈辱和奴役都保持遠離。”
在他的話音停下時,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呼聲。
傑米熱淚盈眶地看著布里耶姆,他抬著頭仰望著這個國家新的主人,在他的想象裡,他深信自己已經透過布里耶姆那雙渾濁的眼睛看見他內心——一個堅定不屈的、一心熱愛法蘭西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