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的箭搭在手指上,箭頭呈十字狀張開,刻有放血槽,尾部是灰黑色的羽毛。
喬瓦尼黑色的眼睛望著箭頭所指的方向。
弓弦繃緊到極致,然後鬆開手指。
輕微的破空聲傳來。
沃爾倫疑惑地皺起眉頭,他看見遠處的鹿依舊站著,“沒中嗎?”
喬瓦尼沒有說話,兩秒鐘過後,那隻長著大角牡鹿晃悠了幾下,栽倒在地。
沃爾倫笑了起來,他攬過喬瓦尼的肩膀,對著身後的騎士和侍衛揚了一下拳,然後帶頭鼓起掌來,“bravo!”
又到了夏天,今年喬瓦尼將狩獵定在了埃夫勒伯爵領,此地位於法蘭西國境內,與英吉利島隔著多佛海峽相望,與巴黎一衣帶水,但由於喬瓦尼有諾曼底公爵的頭銜,因此屬於他的領地,最初這塊領地的屬權是由私生子王的諾曼底公爵帶入進卡森家族。
沃爾倫,也就是現在的埃夫勒伯爵,他是喬瓦尼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如今已有數年未見,喬瓦尼吩咐騎士和侍衛留在原地,倆人一起騎著馬往牡鹿的屍體慢慢悠悠地晃過去,一邊聊著天。
“想不到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喬瓦尼。”沃爾倫感嘆著。
“你也是。”喬瓦尼說,“你還是和以前一點沒變。”
沃爾倫笑道,“我可不像以前那樣了,從前說什麼我也要跟你比一比誰的獵物多,現在,現在不行了。”
“為什麼不行?”喬瓦尼側頭望向友人。
“你在開玩笑嗎?現在的我估計連弓的一半都拉不開。”沃爾倫說,“我現在就是塞西莉亞和孩子們的錢袋子加奴隸,你知道嗎?有天我兒子跑到我書房,說把你送的那把弓給弄壞了,我氣得當場就準備給那小兔崽子給抽一頓,結果還沒動手,塞西莉亞就衝過來,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反倒把我給打蒙了。”
倆人都笑了一會兒,沃爾倫看著好友,“你呢?老朋友?”
“我?”
“我可都聽外面傳遍了。”
“他們怎麼說?”
“他們說,”沃爾倫勒住馬的籠頭,停下來,他如今已經三十出頭,長年的家庭生活令他不如好友那般精壯,臉龐已微微發福,虯曲的棕色鬍鬚在他的臉頰上,讓他看起來不像個公爵,反倒像個雅典來的人,“你貪戀女色,迷上了一個女孩,挑起了和奧地利公爵間的戰事,致使你的國家蒙受損失。”
喬瓦尼回過頭,看著落後於自己的好友,他沒有解釋,而是將問題又拋了回去,“那麼你呢?你是怎麼認為的?”
沃爾倫嘆了口氣,“外人總是認為權力的鬥爭就像是一場沙盤上的棋局,我們不需要未卜先知便能縱覽全域性,從頭到尾不容一絲情感,其實人的一生不過短短數十載,所見所識諸多受限,而當身處其中時,你我亦是凡人。”
喬瓦尼騎著馬,過了會兒說道,“當我第一次愛上她時,那種感覺給我帶來了快樂和希望。我向她承諾,我會等待她,就像戀人從一開始就互相等待一樣。一開始我信守承諾,但幾個月過去了,她卻始終沒有甦醒這種感覺,我內心的想法開始發生了變化。”
沃爾倫嘆了一口氣。
“你也覺得我不該這麼做嗎?”喬瓦尼問。
“喬瓦尼,你是國王,沒有什麼是不被允許做的。”沃爾倫委婉地說道,“不過,我可以為塞西莉亞付出自己的生命,但同時我也明白,如果場景調換,塞西莉亞也是這麼想的。你要考慮清楚,當你為她掏心掏肺時她是否會領情。”
喬瓦尼平靜地點點頭,“我明白。”
見好友心意已決,沃爾倫也不好說什麼,他只能勸自己想點好的方面,比如說這位布蘭切特小姐最終會愛上喬瓦尼的,誰會不愛喬瓦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