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安探眸望了進去。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方才還艷陽高照,現下一陣電閃雷鳴,風鼓鼓作響,湖邊的楊柳幾乎歪得快被連根拔起。
&ldo;轟隆!&rdo;
平地落下一聲驚雷,響在許平安頭頂的上空,嚇得她腳底一緊。
屋內,正收拾碗筷的文東被那閃電一驚,將託盤裡光溜的瓷碗滑了出去。&ldo;啪嗒&rdo;一聲,那口從吉州運來的窯黑釉金陶瓷碗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碗底一行&ldo;願吾兒沉柯,一生平安順遂&rdo;的正楷字樣此刻已裂成兩半。
文東驚恐地瞪大了眼,忙手足無措地跪在地上。
許平安站在假山旁,訝異得檀口微張,瞧著這一幕,暗暗心疼那打碎的瓷碗。她錯開眼將目光移向小廝跪伏的方向,那廂正立著一俊美無濤的少年。
少年瞧著十來歲的年紀,氣質清華,身著緇色交領直裰,腰間懸以玉墜香囊,襯其面色如玉。他眼見那口碗在面前碎的四分五裂,原本沉靜的臉變得陰寒。
那森冷的神色,讓遠遠看著的許平安都忍不住瑟縮。
廳內,玉桂踢了文成幾腳,怒罵道,&ldo;你怎麼做事的!不知道這碗有多金貴嗎?&rdo;
文東側倒在地上,面色蒼白。
玉桂繼續打罵:&ldo;整天毛手毛腳的,難道不知此碗乃先夫人特製,就這一口,以此希冀哥兒努力加餐飯麼……&rdo;
白沉柯久久凝視著那四分五裂的碎瓷片,臉色晦暗不明。聽到&ldo;先夫人&rdo;三字,倏地抬起頭來,烏眸內戾氣橫生。他環顧四周,拿起椅子上白老太太未繡完的帕子,從上頭取下一枚銀針扔到文成腳邊!
許平安離他們有些遠,聽不清說了什麼,只見那犯了錯的小廝戰戰兢兢地從地上摸起那根尖銳的銀針,直直扎進他自己手心!
豆大的雨從翻滾如墨的烏雲裡砸了下來,悽厲的慘叫聲夾雜在細雨中落在許平安身上,她心底發寒,不禁腳底打滑,斜斜地往後倒去。
文元剛好從管家處回來,忙扶住她提醒道,&ldo;當心。下雨了,咱們快往裡頭躲躲。&rdo;文元牽著許平安走到對面的屋簷下。
他未看見之前發生的那幕,只察覺裡頭氣氛不同往日,隨手拉住一個衣帽周整的小廝,問道,&ldo;這是怎麼了?&rdo;
&ldo;三哥兒發脾氣了。&rdo;小廝低聲回他。
文元抬頭看向對面三哥兒的屋子,才瞧清楚那犯了錯跪在地上的是他弟弟文東!
白沉柯望了過來,似在看她,又似是隨意一瞥。
許平安隔著雨簾,瞧見了他的目光。
她極難描述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沉靜清亮,如寂夜裡的月色,泠泠泛著冷光。
&ldo;快進去吧。&rdo;文元略顯慌亂地推了推她。
沿著廊道,許平安一步一步往前走,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她怯怯地走進廳內,不經意間同少年對了個眼。
白沉柯眉目略微舒展,手中一頓,轉身在官帽椅上坐下。
文元此時清楚地瞧見自家弟弟鮮血淋漓的手,忍不住痛哭一聲,撲到了文成面前跟他一起跪著,面朝白沉柯磕頭求情,&ldo;三哥兒,雖不知我這弟弟犯了何事,但求您網開一面……&rdo;
&ldo;住嘴!&rdo;白沉柯冷聲道。
文元霎時收聲。
許平安腳一軟,&ldo;啪&rdo;的一聲跟著跪了下去。
廳內一時安靜。
高門顯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