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驍捏著茶杯的手忽然指節發白,唇角的笑意消散了大半:“你說哪裡像?”
“眉眼啊。”季淮竹都沒抬頭,還拿著那畫像細看呢。
“乍一看覺得不像,氣質南轅北轍的,你大哥有書生氣,你眉眼更銳利,但看畫像的話,撇開氣質,但看長相,你們眉眼還挺像的。”
季淮竹全然沒察覺到對面氣勢漸漸森然,還自顧自的欣賞著,嘖嘖搖頭:“分明這麼相似的眉眼,怎麼能一個溫潤如玉,一個……”
他一抬眼,撞進凌驍陰鷙的眸子裡,嚇得拿著畫卷的手都抖了一抖。
方才不還怡然自得?怎麼突然就晴轉雷陣雨了?
凌驍陰著臉:“我怎麼?”
季淮竹嘴比腦子還快:“你殺伐決斷,驍勇善戰,無人能擋。”
凌驍氣勢依然森然,一雙漆眸好似萬年寒窯。
“那什麼,我想起來家裡還有事,先走了。”季淮竹將畫放到桌上,然後起身撒腿就跑。
凌驍陰著臉拿起那幅畫,垂眸細看,這幅畫上,他十四歲,凌塵十六,年歲相近,個頭也一樣高,站在一起,的確有幾分相似。
他忽然想起娘從前常說的話:你和你大哥最相像了。
從前從未將這些話放心上,他對長相這種東西向來不甚在意,再說,他和凌塵是親兄弟,相像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此刻,盯著這畫中相似的兩雙眉眼,他胸腔裡卻憋悶的幾乎要爆炸。
季淮竹急吼吼跑下樓去,劍霜還在外面等著,瞧見季淮竹急匆匆的出來,還愣了一下:“季大人這麼快就走了?”
“不走留在這過年?”
“啊?”
季淮竹抬腳就要急吼吼的離開,走了兩步,又忍不住退回來,壓低了聲音問:“你主子最近是不是,情緒有點不正常?”
劍霜默了默,你現在才看出來?
“沒有。”
季淮竹煞有其事:“我覺得他現在情緒很不穩定,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季大人想多了。”
季淮竹擰著眉,很是費解,忽然聽到裡面傳來凌驍的聲音:“來人。”
“我先走了!”季淮竹轉身就走。
劍霜看一眼他走的飛快的背影,然後默默地轉身上樓。
“侯爺。”
凌驍臉色有些難看,指節在桌面上輕叩著,這是他剋制煩躁的時候才會有的動作。
“她現在在哪?”
“福壽園那邊賓客已經散了,夫人也回明月軒就寢了,老夫人說夫人身子不適,今日讓夫人好生歇著,夫人現在已經睡下了。”
凌驍陰著臉沉默兩息,將畫卷放回書架裡,徑直下樓,往明月軒去。
今日是新年,府中四處張燈結綵,通往內院的那條迴廊都掛滿了花燈,喜氣洋洋。
凌驍順著迴廊大步走過,凌厲的氣勢掃過,路過的小丫鬟們紛紛低著頭避讓行禮,他腳步都沒停一下,風一樣的走過。
過了垂花門,進了內院,走到明月軒外,腳尖輕點便輕車熟路的飛身而入。
他推開房門走進去,屋內熟悉的清香襲來,讓他躁鬱的心平復了許多。
房內很安靜,隱約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她已經睡著了。
指節分明的手挑開床幔,她縮在錦被裡,鴉青色的睫毛垂下,瓷白的小臉睡的正香甜。
她昨夜累壞了,今日還能撐著陪老夫人待客已經難得,這會兒必定是要補覺的。
他看著她安靜沉睡的小臉,原本胸腔裡壓制不住的惱怒,此刻又好似輕易的便壓制了下來。
她睡著的時候最乖了,像個小兔子,柔軟的讓他生不起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