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臉色發白,蔣夢麟則是背心全溼,但他卻有些不通道:“可整個世界是趨向進步和民主的,他難倒能逆世界潮流而動、能讓這泱泱大國再次閉關鎖國?”
“按照楊競成的文明論,我們的嘴裡的進步就是他書裡的沒落或者墮落。為了應對‘人性’這個詞,他居然創造了‘族性’這個詞。他認為正是因為人性的釋放才造成‘族性’的闕如,而‘族性’的闕如又正是民族毀滅、文明衰亡的根本。用他的話說:大家都提倡人性,那麼個人死了,民族也就沒有了;可如果大家都尊重‘族性’,那麼個人死了,民族依然能繁衍生息。”
胡適說到這裡總結道:“可以這麼說吧,楊競成的惡毒專。制思想不但在我國肆虐,還在全世界廣為流傳並飽受追捧。國外很多學者和報刊記者都常將他與俄國革命家李寧相提並論,認為他身上具有一種可以改變整個世界的力量。
兆賢說楊競成要閉關鎖國實在是太低估楊競成和這個國家了。之所以大家認為自由民主是世界的潮流,那是因為上一次大戰協約國打敗了同盟國,如果德國贏了大家會不會這麼認為?以西方的說法,戰爭就是上帝的裁決,如果下一次戰爭自由國家打輸了,那麼情況就……”
胡適話沒有結尾,但他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只是大多人都不信,張東蓀乾笑道:“適之怕是多慮了吧。真要打仗也是打海戰,中日怎能打得過美國?不要忘記他可是世界第一大工業國,更是世界第一富國,其他不說,光汽車他就有三四千萬輛,幾乎是每四個人一輛。要不是想著國家二十多年建設不易,不少時候覺得就中國的情況最好還是打一仗,打輸正好可以讓美國人幫我們建設民主……”
“那東蓀可知我們又有多少輛摩托車?”吳景超見張東蓀如此無知,不得不提醒。
“這……,我就不知道了,還請告知。”張東蓀轉頭看向他。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數量不會比美國的汽車少多少。”吳景超搖頭道,“現在鄉下小媳婦迎親都要有摩托車而不是十塊錢腳踏車,存量可想而知。”他說罷又轉到因陸志韋而岔開的話題,道:“總理,對日本我看還是按東蓀說的辦法辦吧,明天各部要員晚一個小時上班,就說去探望學生了,稽疑院那邊更要想辦法保證提案透過。”
“嗯。”翁文灝還在沉浸在楊競成‘能殺戮,方能統治’的恐懼中,對吳景超的建議只是簡單的點頭。忽然,電話鈴——的響了起來,他的心當即一緊,這麼晚能有誰?
“我是翁文灝…,對……,什麼?!調兵?調什麼兵?!”接電話的翁文灝大吃一驚,他的驚呼傳到客廳,廳內坐著的一干人全部驚的跳將起來。
“怎麼了,詠霓?這是怎麼了……”胡適的輪椅推在最前。秀才是最怕兵的,所以他最為關心調兵。“是徐敬熙那些人要調兵入城嗎?”
“嗯。”沉重臉的翁文灝點頭,他看著滿是驚慌的大家,澀笑道:“是禁衛軍司令部鶴孫打來的,他說總參謀部剛剛給了他一個通知,有一個團的部隊將連夜從錦州開赴京城。”
“一個團?真是一個團?”有人難以置信,剛剛才說殺戮,所以一說調兵入城大家心裡都發毛——以前土改時復興軍鎮壓地主的時候、孫汶勾結俄人在昆明叛亂的時候,都殺的是血流成河、死屍成山。復興軍是撤銷了,可復興軍的人大多還在。
“鶴孫說通知裡就是一個團,一個裝甲團。”翁文灝道,他說罷又故作輕鬆的笑:“估計是徐敬熙被學生堵得沒辦法,要派些戰車進城壯壯膽吧。”
“難倒就不能不放行?按照憲法,太尉府不也是要聽總理命令嗎,這樣擅自調兵豈不是違法?”陸志韋適才神情激昂,現在聽到調兵入城瞬間臉色發暗。講課、寫文章、做學問他都拿手,可就是不會打仗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