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站時,天完全地暗了下來,黑漆漆的幕布遮住了天,蓋住了蒼茫的大地,更蓋住了大地上的零星過往的行人。下了車,刺骨的寒風迎面襲來,凍得南雪的臉開始僵硬起來,暖和的手急速地冷了下來。旅客們哆嗦著身子往車站路口一窩蜂地跑去,南雪拉上行李箱,飢腸轆轆的,跑也跑不起來,只得落在後邊,一步步慢慢走,承受著大自然的暴虐。
負責人前幾天把所有的細節都交代完畢,上邊說的,是讓南雪下了車,先給發個訊息,然後步行到住處,那裡離車站不過百來米。
“你好,我到了。”發罷訊息,南雪按著地圖的指示,開始向目的地走去。
晚上八點,街邊零星幾人,小店三兩間地開著,那熱氣不斷地往外上升著,又飄散了。地面上溼漉漉的,透著晶瑩的光。南雪走得艱難,腳下的這雙鞋是新買的,鞋底滑得很,她實在不想在第一天就與小北市這塊陌生的土地來個親切的接觸。於是,本來十分鐘的路,走了三十來分鐘才到。賣牛腩小攤的旁邊,便是住處了。
“來啦。”那是負責人繆姐,一個看起來很精神的微胖的中年女性。
“嗯,來了。”南雪微笑了一下,靦腆地小聲回應道。與陌生人接觸,南雪向來是打心裡排斥的,不是不喜歡眼前這個人,而是自己待著久了,孤獨久了,對於外來的一切陌生的人、事、物,總是有一股沒來由的排斥。
繆姐開了門,先走了進去,按住門,示意南雪進去。那是一棟老式的單位住宅房,有五層樓高,一層有兩側,右側正對著馬路,於是,作為鋪面出租;而左側是住宅房。裡面的裝潢是最簡單的,地上只是塗上了混凝土的表層,牆面的白漆早已發黃。正對著門口的不遠處有一條水溝,那是一樓各家各戶排汙口,來往,不時有老鼠亂竄,嚇得南雪直冒冷汗。
繆姐扶著行李箱的前邊,南雪牽著後邊,兩人慢慢地往上走,中間又停了停,休息會兒,又往上走,終於到了四樓。樓梯口兩邊左右兩戶,繆姐領著南雪走進右邊一戶。屋內,裝修得敞亮,跟房屋外面看起來完全不同。裡屋共有三間房,靠近陽臺的房間是最小的,隔壁的房間最大,再往裡走,是中等的房間,靠近街邊。這個房間的左側,是寬敞的廚房和一條不過寬一米五長五米的走廊,也可以說是小陽臺。
南雪是最早到了,其他人明天早上才到,因為還有別的事要忙,可是,繆姐不是說這周是最後一週了嗎?繆姐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讓南雪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單位報到。
房屋空曠曠的,溼寒的風隔著門縫呼呼地往裡吹著,聽得人瘮得慌。南雪選了最小的房間,她喜歡小小的空間,有安全感。衣櫃、桌子、床板、書桌是嶄新的,表面落下一層灰。南雪拿出溼巾,裡裡外外擦拭了一遍,又給床套上了自己的被單,放上棉被。然後,又拿來掃把把那一層層角落裡的灰掃了個遍,又去洗手間拿了拖把,裡裡外外拖乾淨。拿出大學裡陪伴了自己三年的電煮鍋,擰開綠色的水龍頭,接了半鍋的自來水,插上點,再拆了包螺螄粉,冷水下粉,蓋子掀開著。
南雪來到走廊,街上燈火通明的,行人三三兩兩地走著,彷彿比剛剛多了點。小攤兒這會兒都出來了,冒著熱氣,團團飄上來,讓人心裡暖呼呼的。南雪手中握著從學校帶來的保溫瓶,呼著熱氣,眼神空洞地望著這個陌生的地方。世界,靜,靜得鍋裡冒泡的聲音都跑進南雪的耳朵裡來了。
“雪!是雪耶!阿爸沒騙我,真的能看到雪。”雪,在空中跳起了舞,如鵝毛般輕飄飄地落了下來,滴落在路上行人的帽子上、外套上、鞋面兒上,而後,銷聲匿跡。蓋了一層灰的大框透明玻璃窗邊沾上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而後,融化成水滴,慢慢地滑了下去,落下“嘀咚”一聲。南雪輕輕地開啟一扇窗,把左手從小縫隙裡伸